回到房中的時候。

秋雁尚未回來。

屋裏麵燒著地龍，暖和的恰如春日一般

隨手將上披的那件石青錦稠鶴氅下來，掛在了一旁的黑漆描金架上。

而後便愣愣的坐在了榻上。

低垂著腦袋。

心中不斷回想著顧長策臨走之前對說的那些話。

“歡歡，這半年間你可曾察覺到我對你的心思？”

“......你心悅衛銜玉嗎？”

\"...沈醉歡，祝你幸福。\"

.......

這些話不停的在腦海中出現。

而沈醉歡的麵容也隨著回憶變得愈加慘白起來。

兩隻小手疊在一起，互掐著。

直到將兩隻手的虎口都掐出兩道明顯的紅印來，才猛地回過頭來鬆開。

沈醉歡心想。

是那天對顧長策說的話過於絕了嗎？

不然為何他到現在都不理？

以往他們兩人也有鬧脾氣地時候，不過幾乎每次都是單方麵的生氣。

隻要稍稍理一下他。

顧長策總是又會漫不經心一樣的湊上來和講話。

......可他這次怎麽就不理了呢。

是真的生氣了，還是離開京城之後幡然醒悟，發現也不過就是一個無趣的人呢。

不知為何，心中冒出這個念頭的一瞬間。

沈醉歡忽而變得慌起來。

整個人猛地從榻上站起。

難得不顧平日裏的禮儀，腳步慌的朝書桌前走去。

出一張宣紙鋪展在桌麵上。

拿起那飽蘸了墨水的紫檀狼毫。

然而筆尖尚未到紙麵。

一片水滴便滴落在了平展鋪開的宣紙上，洇作一個個深的小圓點。

愣了一下。

隻覺得臉上涼涼的。

出袖子來蹭了一下，袖子上赫然便出現了一抹。

沈醉歡目怔然的落在那抹上。

淺淡的眼眸之中難得出了幾分迷茫之。

.....怎會...如此..?

為何會這樣呢？

一時之間，心口傳來一陣悶悶的刺痛之。

竟使呼吸都覺得有些不暢起來。

一個令人到恐慌的念頭漸漸的浮上心頭，又被極力的強了下去。

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隻是不想失去顧長策這個朋友罷了。

....是的，一直將他當作自己的好朋友的。

狼毫的筆尖又重新落到了紙麵上。

以往也有過和銜玉哥寫信的時候，不過大多是聽了姨母的囑托。

讓多和銜玉哥聯絡著點，不至於婚以後變得過分生疏。

就像是完一個既定的任務一樣。

將一些循規蹈矩的問候關切之語寫在信箋之上寄出去。

而後再收到幾封與寄出去的信箋幾乎是相差無幾的循規蹈矩之語。

可這次不一樣。

......和顧長策寫的信是不一樣的。

沈醉歡的手都有些抖，腦子混一片，寫的東西也前言不搭後語的。

但就是想寫出來。

將最近見到的，心裏麵想著的一些七八糟的東西都寫給他看。

......知道，他會看的。

沈醉話寫了洋洋灑灑兩三張。

方一放下筆。

便聽到門口傳來“吱啞——”一聲推門聲。

是秋雁回來了。

甫一進溫暖的室，肩膀上便有一層白霧緩緩蒸起。

那是從外頭個裹挾進來的寒氣。

秋雁手中還抱了一小盅蓮子粥。

是方才剛從小廚房安排人熬好端來的。

這也是沈醉歡方才支開的理由。

見秋雁過來，沈醉歡連忙將方才剛寫的信在了幾張空白宣底下。

而後走到桌子旁邊。

秋雁將那一小盅蓮子粥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

打開蠱蓋，蓮子粥上還冒著蒸騰的熱氣。

收回手，了方才被凍得通紅一片的耳朵。

笑著說：“小姐，待會喝完粥之後要不要去老爺的書房看看？老爺正在教二小姐和小爺讀詩呢？”

方才路過書房的時候，聽到了這朗朗讀書聲。

隨即想到他們家小姐自己一人待在房中肯定也會覺得無聊。

於是便好心提了一句。

可沈醉歡聽了這話，拿著白瓷湯勺的手指微微了一下。

才說：“改天吧，今日...今日我有些乏了。”

秋雁聞言，便也沒說什麽，點了點頭。

外頭個的雪又開始下了又停。

清晨剛被打掃幹淨的院子裏又覆上了一層新雪。

可負責掃雪的小丫鬟卻不知去哪裏躲懶了。

秋雁是管他這一院子人的大丫鬟，見此景。

向沈醉歡說了句什麽，就匆匆跑出去尋人了。

沈醉歡安安靜靜的將那碗蓮子粥喝。

放下小蠱。

目向窗外有看去。

有一滴滴的冰雪化的水緩緩地從屋簷之上滴落下來。

屋一片靜謐。

這個冬天好似比以往都要冷上一些。

不過餘一瞥，旋即看到了空白宣紙下得信箋一角。

忽而卻彎了彎。

沈醉歡想，也許將信箋寄出去後。

待到來年的春天，顧長策便會回來了.....

這樣想著，站直了子，理了理衫，趁著秋雁還未回來的時間。

將那信給了信客。

又像是沒事人一樣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而後便進了等待之中。

....等待著他的回信。

——

可是沒有......

......什麽也沒有。

一直等到來年開春，既沒有等到顧長策從雁門回來，也沒有等到他的隻言片語。

甚至春節時候，他給父親寄了賀詞。

都沒有托人給捎上任何一句話。

那日，從父親書房中出來的時候。

沈醉歡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但直到走進了自己的屋裏，闔上了門。

才敢咬著，抑的哭出聲來。

單薄的脊背倚著堅的門板。

孩兩隻手捂著自己的臉蛋。

但仍有水跡從裏麵溢出來。

沈醉歡有些絕的心想，顧長策現今肯定不喜歡了。

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個怎麽樣的人了。

他知道自己其實察覺到他喜歡的。

可是不想破，如此怯懦。

不敢麵對旁人異樣的眼。

又想著他的好。

他看了自己給他寫的信一定很瞧不起。

沈醉歡捂著臉哭的眼睛和都微微腫起來。

臉蛋也通紅通紅的，就好像是被誰扇了一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