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之平覷他，有些畏怯他這種不笑也不怒的模樣。

半晌，他組織了言詞，慢慢道：

“就那個...林霜那人...你們記得吧？”

話隻起了個頭，何明蹭地起，眼裏流出恐懼：“你別說，小知了上他了。”

嚴之平嚨發幹，後悔提及這事。

他著嚴穆黑到沒有止境的眸子，先把結果說了：“沒事，比較警惕，就了點皮外傷，然後那男的被抓了。”

嚴之平要說的重點不是這些。

“後來，大家在私底下議論那男的時候，”嚴之平緩緩說，“夏聽嬋就過去了，當時圍了一圈的長輩鄰居，林霜媽媽也在。”

而夏聽嬋沒什麽表，走到那群嚼舌的人麵前。

“最先走到林霜媽媽麵前，”嚴之平回憶道，“說，阿姨，你跟嚴穆道歉。”

林霜媽媽窘迫至極，回：“嚴穆不在啊。”

夏聽嬋堅持：“你跟他道歉。”

場麵尷尬而僵持。

最後，林霜媽媽當著眾人的麵：“是阿姨不好，阿姨冤枉了他，他是個好孩子。”

講完這句，夏聽嬋走到第二人麵前，著對方的臉：“你也道歉。”

那人愣了：“我怎麽了？”

“你罵了他，”夏聽嬋平靜道，“我聽見了，大家都聽見了。”

“......”

氛圍詭譎的要命。

接下來，一個、兩個、三個，在場半數的人，都被要求對那個已經離開的男人道了歉。

鎮子上的人雖說道了歉，卻是在迫於無奈之下，丟臉是一定的事。

李玉芬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佯裝打，又跟鄰居們說孩子要回城裏了，心不好，請大家擔待一下這種話。

事原本就要平息。

就在這時，夏聽嬋涼涔涔的眼睛轉回去，很輕的聲音說：

“這是你們欠他的。”

一句話，將李玉芬做的努力打了水漂。

有長輩以開玩笑的方式諷：“妞妞是追人沒追上才心不好吧，嚴穆是不是很難追？”

李玉芬怒了：“跟孩子瞎說什麽！！”

“嫂子，”那人笑，“這可是你們家妞妞自己說的，長大要給人家當老婆，生可不好太主，您怎麽還不上點心吶。”

這話明裏暗裏諷上了駱眠荷。

其他人附和。

夏聽嬋充耳不聞，扶著李玉芬往回走。

“從那之後，渾長滿了刺，”嚴之平說，“誰惹到，絕不忍著，當場就把仇給報了，大學那會，我去看過一次，開著車帶我滿南康城的兜風，叛逆期小孩都沒反骨重。”

包廂裏靜悄悄的。

嚴之平回憶說：“原本大家都擔心後媽一家對不好，結果天天搞得人憎鬼厭，邊人都怕了了。”

“......”何明茫然，“想幹嘛啊？”

“說爸的公司氣數盡了，”嚴之平說，“很快又會被扔掉，在被人扔掉之前，要先扔掉那些人。”

包廂線明亮，這是專門為領導布置的房間，設施自然是最頂極的。

但正中主位的位置，厚沉的真皮座椅，連同座椅上穿著白襯衫的男人，仿佛蒙上了一層霾。

強大的低氣之下。

何明小心翼翼：“哥，吃飯吧。”

男人沒吭聲。

亮到刺目的吸頂燈下，那團影聚之不散，冷氣縷縷的刮過耳畔，悄寂到仿佛能聽見空氣結冰的細微聲。

晦暗不明。

良久。

“大白呢，”嚴穆終於出聲，他沒喝酒，嗓子卻像被酒浸泡了，低啞的要命，“該遛了。”

“......”覺他狀態不對勁，何明想攔他，“吃完再遛也不遲。”

嚴穆失神了似的往外走，連手機都沒拿：“它想媽媽了，我帶它去找。”

“......”

-

收拾完要帶的東西，夏聽嬋又去了趟鎮上的超市，買了幾瓶水和若幹零食，出門結賬時，瞧見冰櫃裏的罐裝啤酒，又隨手加了兩罐。

此時天邊一明月清冷，偶有散步的人來往。

夏聽嬋走得慢，又開了罐啤酒邊走邊喝。

低下眼，瞧見自己的影子，覺好玩，出胳膊用手比劃形狀。

自得其樂沒幾分鍾，一道迅猛的影子向撲來，伴隨著重的氣聲。

夏聽嬋條件反地罵：“大、白！！敢撲我弄死你！！”

“......”

大白停在腳步，呼哧呼哧著熱氣，親昵的衝搖尾。

夏聽嬋拎著袋子轉，高大的男人站在兩步之遙，就這麽著。

夏聽嬋的影子不見了。

被他細長的影子給罩住了。

“......”夏聽嬋一臉莫名，“你怎麽在這？”

嚴穆從影裏走出，視線不落痕跡地瞥了眼手裏的酒，又垂目凝：“遛大白，它帶的路。”

他穿著休閑，白T、黑五分，著勁瘦的胳膊和，腦袋上罩了個黑棒球帽。

那棒球帽眼，夏聽嬋瞧不太真切，細瞇起眼睛打量。

“喝的什麽？”

男人微微躬腰，仿佛在打量手中罐子。

“......”距離的突然拉近，讓夏聽嬋沒了觀察的心思，上半後，“啤酒。”

氣息吞吐間，孩子綿的香挾著淡淡的酒味。

嚴穆嗯了聲，不要臉地問：“還有嗎？”

夏聽嬋微愕：“你要啊？”

“......”頭次幹這種問人家要東西的事，嚴穆抿了下薄，兩分別扭，“了。”

夏聽嬋沉默一秒，從袋子裏窸窸窣窣地翻出另一罐。

將罐子遞過去的同時，嚴穆手指微勾，順勢把手中袋子接了過去。

“......”夏聽嬋抬起眼，“我拎得。”

嚴穆低聲：“有人來了。”

這話如同警鈴，夏聽嬋立刻鬆手，並往前走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嚴穆瞳底不經意地暗了。

小丫頭長大了。

懂事了。

會自覺的跟他保持距離了。

來人不巧是認識他們的，有幾分驚訝，又抑製住，神自然地打招呼：“散步呢。”

“嗯。”

來人又說：“許久沒見你們倆一起走了。”

“......”夏聽嬋抿抿，解釋，“巧遇上了。”

話畢，落後於兩步的男人邁著長上前，與肩膀齊平。

像是故意的，他衝來人頷首，又明磊落的喚：

“大白，別跑，來爸爸媽媽這兒。”

夏聽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