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川話音落地很久，整個走廊裏雀無聲。

祁臨看向他，眼中不隻是驚愕，更多的是茫然。

他一直以為，祁青川是不知的，因為祁淵聰明有本事，比他這個大哥強上一百倍，而祁青川把整個祁氏給祁淵，自然是把所有的希都寄托在祁淵的上。

所以他很茫然。

既然父親知，為什麽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站出來指責過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看重的小兒子說上一句公道話？

不遠，祁淵一個人矗立在那裏，他的睫有些微垂，墨黑的瞳孔裏一片冷，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而此時，他微微轉過頭，看向了剛剛為自己說話的父親，祁青川的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可那種冰冷的眼神，卻像刀片一樣刮過了祁青川的臉。

祁青川抬起頭和他對視，眼底滿是悔恨和歉意。

他知，他隻是覺得愧對祁臨。

祁臨的生母是一個能幹的人，一個合格的妻子，但是兩人之間卻沒有。

死後，祁青川遇到蘇婉，才覺得自己終於遇到了。

他知道祁臨痛恨他再娶，所以祁臨在外麵散播蘇婉的謠言，又欺負祁淵的時候，他從沒有站出來過。

他隻當做不知，扮演好一個嚴父的形象。

可今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做錯了。

他傷害了祁淵，也沒有彌補到祁臨，一家人之間那道深深的鴻，是他親手劃出來的。

他高高在上一輩子，從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

可現在他卻用一種愧疚的眼神看向祁淵，喊他。

“祁淵，是我——”

“醫療團隊已經快到了，祁煜初這條命能不能保住，看天意。”

祁淵打斷了他的話，他冷漠的轉過，看向蘇婉，“你先扶他進去休息，再找個醫生來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然後他大步流星的離開。

他的背影冷漠而決絕，但卻帶著一難言的落寞。

就算他現在無堅不摧，可在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是如此得到爸爸和大哥的。

不重要，過去了。

他後傳來低低的哭泣聲，是蘇婉在哭。

也同樣難。

明知道祁淵盡委屈，但因為害怕自己落得個惡毒繼母的名聲，從沒有站出來替兒子討過公道。

夜越來越深，像是要吞噬掉一切亮。

梁霄把醫療團隊送進手室之後，才下來找到祁淵。

祁淵坐在汽車後排，車裏一片昏暗，隻有微弱的打在他刀削的側臉上，半明半暗。

他閉著眼睛，似乎在養神。

梁霄不忍心打擾他，正要轉離開時，他卻突然睜開眼睛。

“梁霄。”

“祁總，我在。”

剛剛走廊裏的對話，梁霄也全部聽完。

祁淵小時候那些事他不知道，但他這些年跟在祁淵邊，大概可以猜到都發生過什麽，也終於明白，祁淵現在的格為什麽會如此冷漠。

因為他獻出過一片真心，卻被踐踏的鮮淋漓。

“有煙嗎？”祁淵開口的聲線有點暗啞。

他推開車門下了車，朝著梁霄大步走了過來。

梁霄立刻從包裏掏出煙遞過去。

“有。”

他還想幫祁淵點火的時候，祁淵卻說：“沒事，你先回去。”

現在就等祁煜初出手室，是生是死，看他的造化。

梁霄看他神冷淡，想說什麽又咽回去，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祁淵靠在車門上，點了煙。

紅的微照亮他深可見骨的眉眼，讓他冷白的上增添了一抹。

他的上半微微彎曲，靠在車門上，吐出一口濃鬱的白煙霧。

那個裝滿了年回憶的記憶匣子，在今晚被祁臨撬開一道口子，宛若詛咒一樣，在祁淵的全開始蔓延。

其實在10歲之前，他都特別喜歡祁臨這個大哥，因為那張臉實在太會偽裝，總是笑著，他一聲小弟。

也就是在10歲生日那天，他被祁臨拉到一邊，說讓他去把一個上鎖的房間撬開，拿出屜裏的一對耳環。

祁淵太喜歡大哥，深信不疑的照做。

他把耳環親手給祁臨，可深夜祁臨卻突然大喊大，說家裏進了賊，亡母的房間被撬開，最珍貴的丟失。

事態嚴重，祁青川來整個家裏的人挨個詢問，最終抓到了祁淵，他手上還有撬門鎖時不慎劃到的傷口，和門鎖上的漬恰好對上。

祁青川大發雷霆。

他那個時候剛好五十多歲，正是壯年，脾氣非常不好，對祁淵時常責罰。

祁淵怕極了，哭著向大哥求救，求他證實自己沒有東西。

可祁臨隻是冷冷的站在不遠，用失至極的語氣高聲吼道：“我拿你當親弟弟，你就這麽對我？你真是讓人失頂，以後你不要再我哥哥，我也沒有你這個弟弟。”

那一晚，祁青川罰祁淵到大門口跪著，大雨滂沱，祁淵在雨水裏跪了一整夜發起高燒，一夜長大。

他才想起自己以前多數被祁青川責罰的時候，都有祁臨在場。

他次次看似求，實則火上澆油，讓一點小火苗都能發展大火。

明白一切之後，祁淵就再沒喊過一聲大哥。

煙一接一，祁淵仿佛又變了那個在大雨裏跪著的十歲小男孩。

他看向前方是雨，後方是崖，無人依靠。

就在煙頭即將燒到燙到手指時，口袋裏的鈴聲打斷他的思緒。

他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兩個字。

他按下接聽鍵。

“喂？”

喬等了許久才敢打這個電話，生怕打擾到他辦正事。

依舊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但希祁淵不要出任何事。

聽出祁淵的聲線有些暗啞，像是過很多煙。

頓了一下，小聲說：“哥哥，你不要著急，事要慢慢理，你那麽厲害，肯定可以理好的——你也不要擔心我，我是個大人，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等你回家，好嗎？”

的聲音小而，像清泉流進耳朵裏。

祁淵仿佛看到眼前亮起了一盞燈，一盞家門口的燈，微弱但溫馨。

說等他回家。

他不再是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