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婆婆將扶起來，道：“你這是何苦來哉。掌門的制，你本砍不碎，何苦跟他置氣。走，咱們去前院陀螺去。”

徐千嶼蹙眉，只是因為很痛，但對于此舉，也是意料之中，倒并不很生氣，拍拍子冷聲道：“我正是知道砍不碎它，才要砍。”

也不能以劍砍桌子椅子，還要用呢；用劍砍地面，會磕破劍刃，這本是一把木劍，并不十分堅，對外祖父送的劍格外護。唯獨砍這制，不僅不會損壞劍，上面的靈氣充裕，還能潤劍。

“何況我一劈裂它，掌門便會將它加固。幾日前我在上面留不下毫痕跡，今天我又能劈出裂痕了，說明這幾日我有進益。今天他不是果然又加固了嗎，他日待我能再劈出裂痕來，那又是我進益之日。”

蔑婆婆聽得一怔，扭頭看了看那無無形的制，笑了：“敢你是將它這樣用的。”

徐冰來確實煩惱一事。

據他所知，徐芊芊的生活頗為規律，每晚日落就熄燈歇下了；徐見素和徐抱樸已經離十幾歲的時候太久了，他已經有些淡忘他們那時是什麼作息，但約記得，不是像徐千嶼這般。

這日他終于結束一天事務，和躺在塌上，萬籟俱寂，正清心定。

那蚊蠅忽然又咬了一口象。

徐冰來蹙眉，心臟跳得稍快了些。

徐千嶼不是凡人之嗎，為何不休息，半夜還在攻擊制？

且似乎掌握了制攻擊的規律，劈砍一下之后，卒然跳遠，那制回應的攻擊便打不到。

隨后是靜默。

徐冰來等了片刻，以為終于睡了，闔上長睫。然待金平息后，又劈來一劍。

徐冰來豁然心。

登時他一坐而起，以手撐榻，只覺得自己的太痛，頭也氣得發暈，不明白堂堂一個掌門，為何會如此憋屈。

不過想來也是他神過于敏的關系，他年時常年閉關雪原，習慣了寂寂無聲，以至于出關以后，覺得人世怎麼如此吵鬧。此后決斗，誰話多他先殺誰。不過亦有益，后擇道，也是因為他一雙眼睛看得出劍刃的細微角度，一雙耳朵辨得出金玉叩震、嗡鳴之聲。

倘若是一般的大能，超然外，心靜心空，這點小小幅度豈能干擾定力。他不行。

但這種事，是修士死門，絕不可為外人道也。故而全門派上下，一無所知，徐千嶼更不可能知道。

想到此，他又忍氣吞聲，安靜地斂躺下。

徐冰來覺得自己沒有獨自承這份痛苦的道理，但若給旁人，或是斷掉制與神識的相連，他又不放心。想了想，傳訊給沈溯微，他白日替他看顧制，他白日便能斷掉神識與制的鏈接。至在長老面前，不至于再出現尷尬之事。

沈溯微回復：好。

徐冰來略欣，再一覺察，制安靜了很長時間。

天晚了，徐千嶼恐怕是真睡了。

然而徐冰來心有余悸，生怕冷不丁再來一下，坐在塌上，竟是幻象頻出，心緒不寧，難以定。

煩不勝煩。

他忽而有點明白沈溯微的話，他曾經說：徐千嶼年好，當給一些書籍玩之類，不要閑暇無事。

徐冰來現在覺得，沈溯微平素話，但凡他說出的，果然是重中之重。他當日不該嗤之以鼻。

徐冰來想了想，一手，自書架飛來一本書，落手掌。

徐冰來拿在手上一，覺得書太薄，甚為不滿，萬一徐千嶼很快地看完了，又鬧起來，惹人心煩。但這已是他閣藏書最厚的一本。他本就不看書。

徐冰來思忖良久，又掌，取來一本門心法，翻到第三章，將此頁單獨拆下。

此章晦難懂，詞句盤繞，他記得自己當日背書時，差點把書撕了。以至于百年之后，印象仍尤為深刻。

他單將此頁飛給了徐千嶼，隨后松了口氣，再度躺下。

慢慢解去吧。

徐千嶼將那鞭節一節一節地往上加，今日加到了十七節。長鞭舞起來力道纏綿不盡，但也更費勁了。今日天也很熱，了一會兒陀螺，總是不得其法，拿袖子了臉上的汗，便躁了，撿起劍去砍了幾刀制。

那金一閃，連跑帶跳，飛速逃開；待金寂滅，方拎著劍走回原地，忽而看到制當中，又如同投石水一般開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立刻警惕地跑到了遠，疑心徐冰來又在制上新加了什麼攻擊。

但自那波紋中卻飄進一頁紙，隨后波紋展平，恢復正常。

徐千嶼將紙撿起來，看上面的字。

“萬本不……其形，擬……形于心，后得其形。非重其形，乃重……其道，有所悟……”

讀到一半，登時煩躁起來，覺一邪火直沖天靈蓋，有種想把這頁紙撕了的沖。

這說的是人話嗎？

為何每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就一句都讀不懂，句意更是飄渺難辨。

立刻拿著紙去找蔑婆婆：“婆婆你看，這什麼東西啊。”

蔑婆婆一看見字便擺擺手，不識字的。

“不如，你看看最上面、最頂頭的字。”

徐千嶼：“門心法。”

蔑婆婆頓時激起來：“是心法啊，還是門的。這……你一定要好好背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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