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看謝長羽垂眸靜坐不言語，心里七上八下地，忍不住為秋慧嫻辯解：“小姐自從和季家退婚之后，就沒有和那邊聯絡過。”

“是那位季公子死纏爛打不放過，還尋死覓活地威脅長輩。”

“季老夫人這才堵了小姐，用恩要挾我家大小姐，我家大小姐沒了辦法——”

謝長羽抬手。

管事連忙住口。

謝長羽問：“現在去了？”

“是？”

“在何？”

“在燕城郊外一季家的莊子上，小人奉了小姐的命令前來告知世子，路上也跑的快，小姐和那季老夫人一起坐車，走的會比較慢。”

管事頓了頓，估算了一會兒又說：“約莫現在們剛出城不過五六里的樣子吧。”

“季老夫人說的那座季家的莊子小人知道，在城外十多里。”

“好。”謝長羽站起，往外走去。

那一的明鎧甲，因為起和行走的作發出沉悶的咔嚓聲響，那張剛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變化，如同尋常模樣。

管事拿不準他的心，心中很是沒底。

只是先前已經為小姐辯解過了，如若說的多了，世子覺得他們做賊心虛，弄巧拙可怎麼好？

管事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來時就是快馬加鞭，此時渾狼狽，氣息還沒平靜下來。

跟謝長羽出去之后，卻見謝長羽已經翻上馬，提穩馬韁，還有一隊親兵也以上馬整隊，立在營中軍旗之下。

管事遲疑：“世子您這是——”

“今日正好無事，出去溜溜馬，順便看看。”謝長羽隨意地丟下一句話，一提馬韁朝外走，“你帶路吧。”

“……”

那管事抑地暗了一口氣。

這看著不像是去瞧瞧，倒想是帶人去捉的架勢！

*

秋慧嫻端坐在馬車上，微閉著眼養神。

茵兒在旁陪著，一張小臉上滿是冰冷和厭煩。

從小活到這麼大，就沒見過如季家這樣幾次三番挾恩持報，厚無恥的。

就算當初欠下了他們的恩，也總有還清的一天吧？

這一次兩次三次，是不是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茵兒懷疑那封字據能不能管用。

這些不要臉的人，怎麼可能有一天就改了，忽然要臉了？

們只會不要臉到底！

可是小姐自有主意，而且小姐已經夠心煩了，又不能明著把不滿的話全說出來，小姐更加心煩，所以

只能暗地里罵了季家人無數遍。

崔嬤嬤則還是在擔心世子那邊的況。

其實季家這件事，說大也不算大，最簡便的方法就是世子出面。

以謝長羽在幽云的地位，他要開口，季家也不敢造次。

但看起來秋慧嫻并沒有這個意思。

崔嬤嬤其實很了解秋慧嫻，也知道這樣做的心思。

這件事說到底是秋慧嫻自己的私事。

秋家想借謝家的勢，但并非是躺倒在謝家的上，讓謝家替秋家完全遮風擋雨。

總有一些事是秋家自己要面對解決的。

就比如季宏宇這件事。

崔嬤嬤幽幽嘆了口氣，只盼著這一回別出子，盼著拿季公子能見好就收，不要尋死覓活地胡鬧，大家都不好過。

馬車在這時顛簸了一下。

秋慧嫻睜開眼睛。

崔嬤嬤聲說：“擾醒小姐了。”

“不妨事。”秋慧嫻順著車簾隙，朝著車窗外看，“走了有一段了，看外頭的景，約莫再有兩刻鐘，就要到那莊子了吧。”

崔嬤嬤也朝外看，“是呢。”

秋慧嫻靜靜地瞧著路邊生芽的樹，又收回了視線，重新閉上了眼睛。

得好好想想，等會兒見了季宏宇，要如何應對。

……

另外一邊馬車上的季老夫人此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季宏宇那模樣，本就是為了秋慧嫻癡狂了，還說什麼除非秋慧嫻回到他的邊，否則絕對他就把自己死。

可是秋慧嫻已經嫁作他人婦，怎麼回到他邊？

原本季老夫人去求秋慧嫻，就已經是腆著老臉，拉下面皮倚老賣老了。

還想著讓秋慧嫻先說點好話，哄一哄季宏宇，哪怕讓乖孫吃上一口呢？

大夫說，這種不吃不喝的人，的時間久了意志力就會很薄弱。

只要讓他吃進去一口，他就會堅持不住，自然會吃東西了。

等季宏宇吃了東西之后，再說旁的。

可剛才秋慧嫻那般決絕要恩義盡消的姿態……季老夫人甚至都沒法開口提自己的建議。

現在甚至懷疑，秋慧嫻如果去見了季宏宇，會如何勸解？

會不會說一些刺激宏宇的話，讓況更加糟糕？

“不行！”

季老夫人忽然坐起來：“不行、不行”

“夫人？夫人？”一旁的嬤嬤連聲呼喚，“什麼不行？”

“老不能讓——”

季老夫人下意識地開口，卻話未說完猛然住，雙目圓瞪了片刻，無力地跌回了嬤嬤的上去，“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了……”

季宏宇看不到秋慧嫻不會讓任何人靠近。

那是季家的苗，是老婆子的命子，現在不論秋慧嫻如何，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只盼著，能有用……

要是一下子把季宏宇刺激好了，也是絕地逢生。

要是弄巧拙，讓季宏宇更加癲狂尋死，那、那老婆子也沒什麼活頭，只好陪著一起去了。

想到此，季老夫人猛然間雙眼通紅，老淚縱橫。

季家這幾十年來走的如此艱難。

好不容易存下一些家業，還定下秋家的親事，原本以為從此前路通暢，苦盡甘來了。

誰知道一朝秋家出是，拖累季家至此，還連累季家唯一的男丁這副模樣。

早知今日，當初寧可不與秋家有任何瓜葛！

……

馬車走了大約兩刻鐘的時間，終于停下。

秋慧嫻扶著崔嬤嬤的手下馬車的時候，季老夫人已經下了車，由照看的下人扶著站在莊園門口。

的眼睛紅腫，面容客套，眼底勉強掛著幾分溫，卻多的是冰冷。

只淡淡看了秋慧嫻一眼，季老夫人就別開臉，朝里指了指，“進去吧阿嫻，宏宇他就在里頭，吉祥樓呢。”

“這莊子你也來過不次，知道怎麼走，你先走，老腳慢，后頭跟著。”

“好。”秋慧嫻點頭，微提著擺，帶著崔嬤嬤和茵兒一起莊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