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杳的腦海在那一刻一片空白，耳邊也好似有陣陣轟鳴聲響過，幾乎什麽也聽不清。

眼前的房間並沒有開燈。

但今晚京宜的月尚顯明亮，淡月輝過窗戶投進來，將房間的大部照的清清楚楚。

黎杳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又一張的畫像。

滿整個牆壁。

每一張畫像的主人，都隻有一個人，便是。

又或者說，是十七八歲的黎杳。

畫像中的，有笑著、生氣的跺腳、委屈的眼圈泛紅……每一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模樣，都被這一張張畫紙記錄著。

黎杳呼吸都好似停住，腔下的那顆心髒仿若被人牽著，不控製的狂跳起來。

往前走進一步。

便看到一幅悉的畫作。

《夜白》

當初在拍賣場上，那幅被人拍出了一個億的作品。

黎杳目怔怔的盯著《夜白》，角扯開一抹不知道什麽意味的笑容，眼眶莫名跟著發。

願意為砸下一個億的那人，是容京嶼。

很多年沒人住，再加上不允許傭人進來打掃的緣故，房間裏有層薄薄的灰，但裏麵的每一樣品卻都保存的很好。

黎杳腳步再度往前邁了邁。

看到，除了《夜白》，當初放在市館的每一幅作品，此時此刻，全部都在這裏。

黎杳腦海有一剎那的眩暈。

原來那些畫，都是容京嶼買走的。

距離最近的一幅畫上了一張紙條，上麵淩的寫著一行字，筆跡還很新，應該是寫上去並未有多久。

——“杳杳的畫展夢想籌備中。”

黎杳忽然咬了。

畫展夢想。

那是曾經高中時期，和他說過的。

說：“嶼嶼，以後我一定會為一個特別厲害的小仙畫家！我要讓我們的國畫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開許許多多的畫展，讓所有人都欣賞到國畫！”

這些年，一直在努力。

但在那些時的背後，原來有一個人，默默的跟隨了的腳步。

黎杳輕輕抬手，捂住了眼睛。

許是開了門的緣故，有過道的風順著隙吹了進來，黎杳聽到紙張掀的聲音，在安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放下手，目不自覺跟隨了過去。

是一個厚厚的木筆記本。

黎杳腳步挪，走了過去，無意去翻，紙張卻停在第一頁。

——【應該黎杳。】

字跡潦草，應該是隨意寫在上麵的。

這一次，黎杳沒忍住往後翻了翻，相比起第一頁，字跡端正了許多。

——【問我名字，故意沒告訴，玩，直接告訴，會忘了我。】

是那次和夏姝比賽八百米測試，兩人第一次見麵。

以為，那是他的無意之舉。

但原來，是早有蓄謀。

他在等，等一個兩人認識的機會。

黎杳腦海裏的一切都像被顛覆了，一直以為，是先喜歡上容京嶼的。

紙張再往後翻，年的字跡時而潦草時而端正。

——【了我同桌，第一天就吐了。背去醫務室，但是第二天什麽都忘了，渣。】

黎杳眨眨眼，愣在了原地。

記起，的確是主找老師和容京嶼同桌的，那一天高興的吃多了，結果就是人吐的很狼狽，意識也都跟著昏昏沉沉。

原來那一天，是他背去的醫務室。

所以後來他生氣，不是因為不小心往他子上吐了汙穢，是在氣不記得誰背了。

——【周盛野，的竹馬。嗬，跑五千，他行？】

年赤的蔑視躍然紙上。

黎杳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那一次他突然報名參加五千米，是真的吃醋了。

再往後翻，紙張偶爾會空幾頁，然後隨手寫下幾行。

——【聖誕節，想要那個項鏈。好醜，配不上。】

黎杳看到這句，忍不住鼓了鼓臉頰。

就說，當時讓他買那個表白項鏈，怎麽死活不買，居然是嫌棄項鏈太醜了。

哪有這樣的，可是那個項鏈的寓意很好啊。

——【十八歲生日，送了一條項鏈。但太笨了，沒懂。】

沒懂，那條項鏈，其實是他的表白。

黎杳著紙張的手不自覺的開始發。

十八歲時，他的確送了一條玉做的梨形項鏈給，可後來分手，那條項鏈，被丟了。

黎杳幾乎不忍再翻下去。

嚨也跟著哽咽。

——【分手了，不要我了。靈鳴寺的山頂，許願永遠不喜歡我。我卑鄙的篡改了的願。】

黎杳的視線定在“分手了”三個字，一滴淚很輕的砸了下來，落在頁麵，暈開了許多年前的年心事。

為什麽分手？

黎杳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記起這件事，如今想來，卻清晰的曆曆在目。

年不善言辭，總以為自己不被。

總問他，“容京嶼，你能不能說喜歡我，超級超級我？”

得到他毫無置疑的。

他卻總是輕描淡寫的親吻，然後揭過這個話題。

高中追了他三年，他從未對說過“喜歡”二字，黎杳以為，自己隻是他的一時興起。

然後兩人漸行漸遠。

最終分道揚鑣。

誰也沒有錯，誰都在那段年裏有過委屈，但黎杳沒想過回頭。

容京嶼也從未想過，真的要和分手。

——“杳杳。”

男人低啞的嗓音從後背響起。

黎杳心弦忽然被，慌的轉過，容京嶼就站在離不遠的位置。

因為後背有傷，男人臉顯的蒼白，連薄都跟著泛白。

凸起的結上下滾了一圈，容京嶼倦怠的低過眼臉，他病態的、抑的喜歡，終於這一刻，在黎杳麵前暴的徹底。

“你不要怕。”

他這麽說，連聲線都跟著發。

誰也不知道，比他的冷漠和疏離更先來的，是他對黎杳肆無忌憚生長的瘋狂喜歡。

黎杳安靜的看著他，視線又環顧了一圈這個臥室，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的氣息，將記憶中的冷淡年，完全割裂開來。

“你不要靠近我。”

黎杳恍惚的出聲。

從來沒想過，他竟這麽喜歡自己。

那當年固執的問他一句喜歡，為什麽不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