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姜嶠朝馬車前方看去,著霍奚舟高坐馬上的背影時,心里突然有些發堵。
霍奚舟察覺到什麼,忽地轉頭看過來,姜嶠這才恍然回神,松手放下車簾,心事重重地靠回原位。
片刻后,車馬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
姜嶠和笙娘下了馬車,鐘離慕楚從二人邊經過,輕飄飄地掃了笙娘一眼。笙娘心口一,忍不住往姜嶠后了。
姜嶠擋住笙娘,與鐘離慕楚對上視線。鐘離慕楚想起昨日牧合回稟的消息,嗤笑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朝客棧走去。
幾人進了客棧,如今生意慘淡,客棧也都是空房,彥翎走在前頭與掌柜的說了幾句,便安排好了屋子。
前庭里,一穿著布裳、頭發蓬蓬的子正跪坐在地,背對著他們拭桌椅。那子的作幅度極大,且只盯著一反復拭,看著有些不正常,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霍奚舟等人經過時,子恰好起要走,一張年紀不大卻帶著不青腫的臉便一下映了眾人眼簾。
霍奚舟和姜嶠皆是步伐一頓,唯有鐘離慕楚視若無睹,只掃了一眼,便淡淡地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突然,一道不確定的喚聲自人后傳來,“阿滿?”
那子轉的作倏然僵住,緩緩抬眼朝他們看過來。
霍奚舟側眸,便見彥翎不可置信地幾步走上前,“阿滿,是你嗎?”
子的目從彥翎上掃過,又看向他后的霍奚舟、姜嶠和鐘離慕楚,眸中先是閃過一錯愕和猶疑,隨后便翻涌起驚懼,猝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
猛地抬手推開彥翎,惶惶不安地到了桌下,一邊里胡著什麼,一邊瑟瑟發抖,瞧著竟像個心智不全的孩。
彥翎轉向霍奚舟,口吻已變得十分篤定,“侯爺,是阿滿啊!是大小姐邊的阿滿!”
霍奚舟和霍青蘿當年剛建鄴時,霍老侯爺便尋了兩個年歲比他們小些的丫鬟仆從,陪他們一起讀書玩樂。跟著霍奚舟的是彥翎,跟著霍青蘿的則是阿滿。
被彥翎這麼一提醒,在場幾人都變了臉,再次朝驚惶不安的子看去。
畢竟是從小跟著霍青蘿的丫鬟,霍奚舟對還算有印象,約將如今的樣子與幾年前對上了號,眉宇間閃過一驚異。
“可當年宮里分明已經傳出消息,說阿滿撞柱殉主了……”霍奚舟蹙眉,沉聲問道,“你會不會認錯了?”
被這麼一問,原本篤定的彥翎也變得猶疑起來。
與此同時,姜嶠的神卻不自覺出些驚喜。
這子看上去似乎真是阿滿!
當年放霍青蘿死遁出宮,順帶捎上了這個最親近的婢,只是們半路遭到了鐘離家的伏擊,若阿滿沒死,那是不是代表霍青蘿也有可能還活著?
然而下一瞬,姜嶠就想起了自己邊還站著害死霍青蘿的罪魁禍首,不由轉眼朝鐘離慕楚看了過去。
鐘離慕楚也正瞇著眸子打量狀似瘋癲的阿滿,察覺到姜嶠的目,才慢悠悠收回視線,與對了一眼,角微勾。
姜嶠后頸竄起一陣寒意。
客棧掌柜聽見阿滿的哭喊聲,匆匆趕了過來,手去拉扯蜷在桌椅后的阿滿,“讓各位見笑了,我家這個瘋婆子腦子不好,見到生人就這樣……”
說著,他就用力將阿滿從桌下拖了出來,阿滿掙扎著咬了他一口,他吃痛地嘶了一聲,抬手便甩了阿滿一掌。
阿滿被扇得臉重重一偏,腦袋也磕在了桌角,掙扎的作瞬間停了下來。
姜嶠臉一變,剛要上前,就見彥翎已經臉難看地扣住了掌柜的胳膊,“你再對手試試?”
掌柜痛得直喚,“這是我花了一吊錢買來的婦人,怎麼打不得了?”
霍奚舟冷沉著臉,抬手將一錠銀子擲了過去。彥翎會意,一把松開人。瞧見銀子,掌柜也顧不上呼痛了,手就去拾地上的銀子。
彥翎扶起了頭暈目眩的阿滿,冷聲道,“往后再不是你的人。”
掌柜拿著銀子,喜笑開,“是是,這婆娘就賣給諸位貴人了。”
二樓客房。
笙娘輕聲安著阿滿,為梳理糟糟的頭發。此刻房中只有們二人,角落里還燃著安神香,阿滿的緒似乎終于平定下來,不吵不鬧,只是始終低垂著眼不說話。
推門的聲音傳來,阿滿眼睫微微一。笙娘轉頭,就見姜嶠拿著一盒藥膏走了進來。
姜嶠朝笙娘遞了個眼神,笙娘立刻乖乖地放下了手里的梳篦,快步離開房間,還不忘為姜嶠關上門。
姜嶠拿著藥膏走向阿滿,低聲道,“別害怕,我是來給你上藥的……”
在阿滿邊坐下,打開藥盒,沾了些藥膏往臉上的青腫抹去。
姜嶠一邊涂著藥,一邊低聲音試探道,“阿滿?你可還記得,霍才人?”
阿滿像是沒聽到似的,依舊一不。
姜嶠卻還是不死心,“你還記不記得,霍才人當初在宮中遭人陷害,被賜白綾……但卻有人將你們暗自送出了宮……”
聽到這兒,姜嶠便察覺到自己袖口被輕扯了兩下,心念一,垂眸朝阿滿看去。
阿滿面上仍是惶恐不安,眼底卻恢復了清明,只是盯著姜嶠時,眉眼間還殘存著一驚疑。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只是不確定地作了個口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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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