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聲鳥啼婉轉，沈連翹睜開眼，邊的位置空著。的手在孔佑的枕頭上，出的笑。

翻了個，看到阿靖正坐在窗前，抓著帕子漫無目的地拭桌麵，眼神恍惚。

見沈連翹起，阿靖連忙近前伺候，神態也變得自然。

不過用早膳的時候，阿靖為沈連翹添飯，摔了碗。

奴婢送來新碗，沈連翹攪甜粥，問道：“出什麽事了？”

阿靖低垂著頭，手指弄襟。

“郡主，”的聲音裏夾雜著幾分慌，“清晨時奴婢出門，聽到人人都在議論，說大周要同我們大梁打仗了！如今您還沒有婚，這可怎麽辦呢？”

母族和婆家打起來了，還如何婚？

婚事會不會作廢？

郡主會站在哪一邊？

阿靖擔心的這些問題，沈連翹都曾想過。

“你放心，”安阿靖道，“不會打的。”

“如果打呢？奴婢的兄弟在大梁軍中鎮守西北，奴婢害怕……”

沈連翹放下勺子，沒有再明確回答阿靖，隻是對道：“你去把崔大人請過來吧。”

大梁使館的崔敬忠，是蕭閑派到大周的心腹。他總是笑著，滿麵春風卻藏著殺機，這一點，倒同他的主人十分相似。

“我哥想打仗嗎？”沈連翹開門見山道。

“怎麽會？”崔敬忠笑，“郡主多慮了，現在不到打的時候。況且如今我們兩國聯姻，和和氣氣不好嗎，有什麽必要打仗呢？”

這是很坦率的回答，但沈連翹覺得事並不簡單。

朝廷八百裏快馬送來的軍昨夜才到，可今日街巷間便傳出打仗的消息。太快，快得不同尋常。

沈連翹的手指在襟中握住，沉沉道：“崔大人，明日便是‘請期’，聽陛下的意思，婚禮要定在十月初。你在這裏已經做了許多事，可以回大梁複命了。”

崔敬忠仍然笑著，笑容卻有些僵。

“卑職奉命保護郡主，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走了。從今日起，希郡主不要輕易離開使館，安全要。”

崔敬忠離開後，阿靖疑地看向外麵，滿臉不解。

“郡主您今天還要去金樓呢，為什麽不能離開使館？怎麽就不安全了？”

“你早上不是見識過了嗎？”沈連翹走到妝奩，取出匕首藏進袖，“民意沸騰，相初現。不過該出門，還是要出門的。”

俏地笑了笑道：“走吧，咱們乘馬車出去。”

沈連翹已經很久不來金樓，係著披風，帽兜罩住臉龐，從馬車上下來時，抬頭看了看金樓的牌匾。

劉禮送的匾額還掛在上麵，“財源廣進”那幾個字熠熠生輝。

出門相迎的嚴君仆看到沈連翹的目，把茶壺遞給隨從，抬腳踢平地毯，似乎是漫不經心，又似乎意有所指道：“陛下登基大赦天下，刺配流放者可在所到之籍罪，不必遠至蠻荒之地了。”

沈連翹抬步走進金樓，雖然麵如常，心中卻有些紛。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是常有的事。但孔佑這麽做，又讓約覺得是為了劉禮。

經曆過那樣的年和仇恨，孔佑卻仍然是一個的人。

大周的皇帝，是仁君呢。

沈連翹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店裏的夥計看到來，紛紛遠遠地熱招呼。他們高興複工，也激歇業的時候沈連翹肯給工錢。

不過看了一遍，卻沒見到沈大河。

嚴君仆知道在找什麽，笑道：“沈家小哥兒，被我差遣去挑糞了。郡主不會生氣吧？”

沈連翹哈哈大笑。

來金樓沒有錯，一掃今日的鬱。

“好，”掌道，“讓他先挑一年。沈大河就是從小被娘慣壞了，不幹活就有飯吃，姐姐妹妹養著他，淨知道福了。也讓他知道知道銀子難掙糞難吃，出出力長長記，說不定還能有些長進。”

聽郡主說話如此俏皮，阿靖忍不住掩輕笑。

嚴君仆瞇眼攏手道：“正是如此。”

金樓外，正要邁步進去的深秀生生停腳，對旁邊的娘丫頭道：“這不是沈連翹的金樓嗎？又開業了？本小姐才不進去！”

轉便走，丫頭忍不住勸。

“小姐，眼下京城這家金樓的釵子最漂亮。別家的您也看過，沒有合心意的啊。”

“沒有也不買沈連翹的，”深秀腳步匆匆，“有錢也不給掙！氣死！”

丫頭無奈地跟上去，主仆幾人轉了大半日，隻覺得腳酸。為了氣一個本覺不到生氣的人，深秀下本買了不東西，一下子用完了兩個月的月銀。

娘勸著該回去了，深秀又看到別的熱鬧。

“娘你瞧，”指著遠，“那些人去哪兒呢？”

隻見遠大街上，有不人吆喝著向同一個方向走去。看起來氣勢洶洶，像是要打架。

“小姐，”娘立刻拉住深秀，“街麵械鬥，是要被衛尉軍抓進大牢的。咱們不要湊這個熱鬧。”

“誰敢抓我？”深秀掙娘，似乎腳也不覺得累了，甩起袖走得飛快，“不知道我是誰嗎？”

娘歎了口氣，你是誰不重要，主要是你爹厲害。

走不快，不得不喊護衛快跟上。

深秀跟著那些人穿過兩條街，忽然見前方有個大宅子，宅外立著石獅，牌匾上四個大字：“大梁使館。”

“哈！”指著那宅子道，“他們要打沈連翹！幸虧我來了！娘——”深秀吩咐道，“去買一斤瓜子。”

這是要邊嗑瓜子邊看熱鬧了。

說話間，便聽到“啪”的一聲，紅大門上炸開一團粘稠的黃，是一顆生蛋砸在使館大門上。

砸蛋的人義憤填膺：“大梁襲大周，殺我大周子民。我們大周，不要大梁的郡主做皇後！”

“不要大梁的郡主做皇後！”更多的蛋丟上去，還有很多爛菜葉子。

護衛開始驅趕，無奈百姓實在太多了。

深秀扭過頭，對後的丫頭道：“打仗了？我怎麽不知道？”

沒有人應聲，才發現人太多，把的護衛和丫頭都開了。娘努力著手，也沒能把瓜子遞進來。

深秀又看向使館大門，這次踮起腳。

“不要大梁人做皇後！”更多的人喊起來。

“趕走大梁郡主！”糟糟又砸了幾個蛋。

“這些人還蠻有錢的，”深秀笑著搖頭道，“就是有些不講理。”

的聲音很大，引得前麵幾個人不滿地扭過頭。

“我們怎麽不講理了？”

“你倒是說說，怎麽不講理？”他們著手，就要把蛋砸在深秀臉上。

不能嗑瓜子，又被人當場反駁威脅，深秀頓時大發雷霆。

除了沈連翹，就沒人敢跟這位千金小姐吵架！

“你說呢，你說呢？”大聲罵道，“打仗關人什麽事兒！你們要是有種，披甲上陣跟大梁人搏命去，欺負一個人算什麽？不過你們隨便欺負吧，我不認識。我就是覺得你們不對。”

“哎你是不是大周人？”那些人道。

深秀喊：“怎麽不是？我爹還是——”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人捂住了的。

深秀驚慌失措地抬手去打，那人又握住的手臂。

“不能說，”一個俏皮的聲音道，“除非你想讓史參你爹幾本。”

深秀聽出了這個聲音。

等那人的手鬆開，狠狠打向對方的肚子。那人躲過去，臉上帶著笑。

果然，是殺千刀的孔雲程。

“你怎麽在這裏？”深秀道，“這些人不會是你找的吧？”

孔雲程蹙眉道：“我是朝廷命，怎麽會做這種事？我是來明察秋毫的。”

深秀張了張要吵下去，卻聽到紛劇烈的馬蹄聲闖進來。衛尉軍撲進長街，為首的統領高聲喊道：“聚眾鬧事者！杖三十！”

百姓頓時一哄而散，深秀四周本來就站滿了人，這會兒被推著，險些摔倒。

惱怒大罵，慌中，有人單臂環住了的腰。

巨大的力量把輕輕鬆鬆抱起，旁人看在人群中快速移著，隻有自己知道，的腳已經離開地麵。

“孔雲程！”

深秀惱怒。

“噓——”孔雲程輕聲道，“旁人沒有看到，不汙小姐清名。”

他把深秀放在安全些的屋簷下，略一點頭，便轉沒人群，不見了。

深秀怔怔地站在原地，被眼前橫衝直撞的人弄得眼花。

娘和丫頭護衛這會兒才湧上來。

“別別，”他們喊道，“這是丞相府的小姐。”

“閉！”深秀破口大罵，“想讓史參我爹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