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競也站起來，隨意地回了下頭，就見本來在睡覺的薄妄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睜著一雙眼，沒什麽表地坐在那裏。

“妄哥，一起看熱鬧啊。”季競狗地靠過去。

“你讓我看後腦勺？”

薄妄冷眼瞥了一下前麵的人頭攢。

季競收到示意，連忙上前將人群撥開到一旁，留出空來。

薄妄坐著沒，隻微微地側了下臉，視線從觀音玉臂旁看過去……

一道單薄的影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一輕紗質地的霧綠長，擺落至腳邊，平底鞋，一頭長發輕輕攏在耳後，造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可配上那張容貌皎好卻不帶一點張揚的臉，又極盡江南子的婉約，別有一番出塵的氣質。

慢慢吞吞地走進來，手上還握著手杖，整個人安靜、沉澱。

“長得不錯呀……”

季競坐到薄妄邊，盯著門口的人眼睛一下子亮了，“不過這眼睛……瞎了？太可惜了吧。”

薄妄轉眸，幽幽地看他一眼。

鹿之綾平靜地站在門口。

好一會兒，一斜肩紅晚禮服的龔姿樺才笑著從人群中走出來，挽住的臂彎道，“之綾你怎麽才到啊，我都等你很久了。”

是等很久，等大家像打量猴子一樣將打量完了才出來。

“我遲到了嗎？”

鹿之綾收起手杖微笑著問道。

“還好還好，拍賣馬上開始了，我領你過去。”

龔姿樺親昵地說著，視線飄到後的封振上，聲音頓時大了起來，“你老公也來啦？來來，裏邊一起坐。”

話落，整個客廳裏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都落在頭發明顯有了銀白的封振上。

鹿之綾的臉上沒什麽變化，封振卻氣得臉都紅了，幾乎是咬著牙道，“我隻是個仆人，請龔小姐不要誤會。”

龔姿樺愣了下，隨即笑著和鹿之綾道，“你家這位還顧及你的麵子，不過嘛，講什麽年紀對吧？”

鹿之綾沒澄清也沒順著講，隻道，“我坐哪裏？”

“這邊。”

龔姿樺領著去往拍賣區域，將按坐在最後麵角落裏的一張圓桌上，道，“不好意思啊，座位是早就安排好的，沒什麽空位置了，不過你放心，同學們都很想念你，他們都會來找你的，你不用怕沒人說話。”

都會來嘲笑你一番。

“好。”

鹿之綾從容地坐下來，好像完全看不出龔姿樺在故意戲弄。

“之綾老公，你也坐啊。”

龔姿樺熱地招呼封振，封振了拳頭，直地站在鹿之綾的後，“請龔小姐尊重我們家小姐。”

“姿樺哪裏不尊重鹿之綾了？”

有兩個孩相攜著朝這邊走來，語氣間滿是輕蔑，“以現在的份，龔家的宴請就該恩戴德，還找自己老公假扮仆人，鹿之綾，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你還是這麽裝啊？”

鹿之綾看過去，對眼前兩個人沒什麽印象，依稀記得好像也是同班的。

“明一，果子，別這樣，這幾年不容易的。”

龔姿樺上前溫聲“解圍”。

“不容易歸不容易，人別裝，要是窮得坦坦我還敬三分，結果呢，在這裏擺什麽大小姐的架子，該不會以為我們都不知道的底細吧？”

“就是啊，姿樺，這種人我見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今天為了點錢就傍老頭子，明天就能像隻吸蟲一樣在你上摳都摳不下來。”

連番的奚落打向鹿之綾。

氣定神閑地坐著，整理了下袖，畔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兩位誤會了，我眼盲，封叔擔心我的安全才陪我過來，不是我故意要裝。”

既不憤怒不攻擊，笑著解釋也沒有半點屬於底層人的惶恐卑微，沒有一的激，就好像是們的話全是在放屁，懶得理而已。

沒看到這位昔日的大小姐跳腳，兩個孩很不爽。

其中一個孩拉過捧著捐款箱的傭人，衝鹿之綾道，“既然來了，那給國外山區的兒捐點錢吧，慈善不看錢多，有心就行，你捐個十萬八萬也可以。”

“應該的。”

鹿之綾站起來，從口袋裏拿出五百塊現金，著箱子放進去。

兩個孩都傻了，“你打發花子呢？”

這捐款箱就是個擺飾，上麵有二維碼直接掃的好嗎，怎麽好意思往裏放現金的，還隻放五百塊。

“慈善不看錢多，有心就行。”

鹿之綾微笑著將們的話還回去，又坐下來。

“你可真夠行的。”

兩個孩被激惱了，“鹿之綾，我拜托你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這裏本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要點臉的話就自己走。”

話落，整個客廳一片寂靜。

各種各樣的眼神都飛向鹿之綾，這話說得不錯。

鹿之綾早就不是當年的天之驕了，以如今的份，別說進這天使籌募晚宴，就是來打工都沒有資格。

這回，龔姿樺沒再解圍，隻笑著在一旁看鹿之綾，想看是惱怒還是哭哭啼啼裝可憐，不管哪樣都很彩。

封振氣得想要上前理論，鹿之綾淡淡一笑，“龔同學，拍賣會是不是要開始了？”

“……”

周圍更寂靜了。

隨即有人嗤笑一聲，“真沒想到當年K國第一名門的兒就這德行，拿著五百塊就敢坐下，是太久沒吃過上等宴會的飯，還是想在這裏多認識點有錢人？”

“還有這種死賴著不走的人，真可笑。”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難聽，封振恨不得一拳頭揮出去，可一低頭，鹿之綾仍然雲淡風輕地坐著，仿佛這些聲音都與無關。

觀音琉璃後，季競將這一幕看了個徹底，雖然離得有些遠聽不清太多句，但猜也能猜到。

“白長這麽張漂亮臉蛋了。”

季競慨地搖了搖頭，“這種孩啊家境一夜傾塌，就找不準自己的定位，一心以為多結幾個有錢人就能回到過去的生活，是吧，妄哥？”

薄妄仍是慵懶地靠在後麵，一雙狹長的眼沒什麽緒地看向那一道單薄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