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廷言小的時候，這片別墅區還沒有這麽大，隻有幾幢洋樓。

陸家和趙家都住在這裏，所以兩家的孩子從小就認識，一起長大。

陸廷言比趙姿含大四歲，小學的時候就在一個學校讀書。於是陸廷言讓司機去接送自己和陸夢蝶的時候，將趙姿含一起帶上，三人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了習慣。

學校裏有初中部，所以即便陸廷言升了初中，三人依然一起上學。

陸廷言有陸夢蝶這麽個妹妹，所以一直都有當哥哥的自覺。趙姿含活潑可，陸廷言一直拿當自己的第二個妹妹看待。

變故發生在他初二的那一年，彼時趙姿含五年級。

那天他們和隔壁中學有個籃球賽，打完比賽已經是傍晚六點多。學校有個慶功宴，陸廷言便讓司機將陸夢蝶和趙姿含送回去，他參加完聚餐後自己打車回家。

趙姿含說不，非得讓司機等著陸廷言。說今天剛參加完春遊，可好玩了，要和三哥分今天的春遊趣事。

冬天的天本來就會黑得很早，等陸廷言十點多聚完餐，街上的車流都了很多。

陸廷言上了車後，趙姿含正和陸夢蝶靠在一起呼呼大睡。

車子一發，趙姿含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了眼睛，吸了吸致的小鼻子：“三哥，你是不是喝酒啦？”

陸廷言笑起來：“噓。”

“上次你煙被抓，在國旗下做檢討，我們班都聽見啦！”趙姿含說，“要是被胖校長抓到你喝酒，你又要做檢討了。”

青春期的年，總是有那麽點叛逆的心理在。喜歡和規矩反著來，越不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越喜歡打破規矩。

再加上今天這場籃球賽打得酣暢淋漓，得了個第一名，正是熱澎湃的時候，第二天又是周末，這不喝幾杯都說不過去。

陸廷言酒量不好，被車的暖氣一醺，困勁兒就上來了。

迷迷糊糊中，他被陸夢蝶的尖聲驚醒。

車玻璃已經碎了，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司機正被拖出去揍。

陸廷言腦中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但是不等他做什麽反應，後座門就被人打開，陸夢蝶第一個被扯了出去，接著便是趙姿含。

尖著朝他出手：“三哥！”

陸廷言立刻撲過去抱住了趙姿含的，卻和一起被人拖了出去。剛落到堅的地麵上，便有人在他背後重重一踹，給他心肝肺都差點踹出來。

可是他還是抓著趙姿含沒鬆手，忍著痛站了起來。他當時已經學了格鬥，很快就和一群壯漢打在了一起。但是對方人多勢眾，他雙拳難敵四手。

陸夢蝶和趙姿含被往兩個不同的車裏拽，妹妹們的尖哭喊聲幾乎要將他撕裂。他渾上下就沒有一地方是不痛的，但他還是拚勁最後的力氣，撲向了距離自己更近一些的陸夢蝶。

那頭半個子被塞進車裏的趙姿含哭啞了嗓子，一直在喊“三哥救我”。陸廷言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不料一鋼管在他腹部狠狠一敲，接著後腦一痛，他就沒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在醫院裏，全多骨折，肋骨斷了三。而被擄走的趙姿含，現在仍不知所蹤。

一直到第四天，才聽說趙姿含被找回來了。

他坐在椅上去看趙姿含，見在重癥監護室，上滿了管子。

他問趙姿含傷到了哪裏，但是沒人告訴他，趙母隻知道哭，薑媛抱著陸夢蝶，也是一臉不忍。

趙姿含一周後離了危險，轉了普通病房。開始變得不說話，一聽到靜就將自己進被子裏，惶恐不安。

自己拔手上輸的針頭，在病房撞牆，從臺跳下去不過幸好病房在二樓。在這麽折騰了十來天後，忽然不折騰了，也不悶著了，開始極度。

整天整夜地不睡覺，在病房引吭高歌，見到誰就抓住誰讓他小心壞蛋，大半夜地跑出病房在雨裏狂奔跳舞。

於是大家都意識到，趙姿含神出了問題。

陸廷言自責不已，他要是那天沒有去聚餐，他們就可以早些回家了。他要是沒喝那麽多酒，就可以在剛剛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就報警。

更極端一點，要是他當時撲向的是趙姿含而不是陸夢蝶，趙姿含如今也就不會這樣了。因為他後來背地裏聽到趙母哭著向趙世清抱怨：“那些人衝著含含來的，即便夢蝶被抓走，他們顧忌陸家，也不敢對夢蝶怎麽樣。可是被抓走的是含含，被他們折磨那樣……”

這話後來傳到了陸斯泊耳朵裏，慣來溫的大哥罕見地生了氣。他對趙母說：“伯母，我弟弟已經拚盡全力了。說難聽點，要不是因為姿含，我弟弟本不用這些傷。我理解您心疼兒，但是責任轉移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難道您認為夢蝶代替姿含被擄走，就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了嗎？抱歉，我明確告訴您，我弟弟在此事中，沒有任何錯。”

趙氏夫婦當時一臉尷尬，趙世清連連解釋說妻子是傷心過頭了才會說糊塗話。

即便大家都說他沒有做錯，陸廷言還是過意不去，因為趙姿含是他眼睜睜地看著被擄走的。

而那個黑暗的夜晚，不為了趙姿含一生的夢魘，也嚴重打擊了氣方剛的年。

這麽多年，很多人都以為那個夢魘已經過去了，但是並沒有。它深深盤踞在趙姿含心底，時不時地就會出來擾正常的生活，摧毀的神。

也讓陸廷言一再想起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姿含。”陸廷言結滾，輕輕握住了的肩膀，到的在自己手下劇烈一。

趙姿含已經從不安尖轉為了低聲囁喏，不斷嘟囔著：“別我，你們這群壞蛋，別我……三哥你救救我……”

“姿含，沒有壞人。”陸廷言耐心地安著，“你現在在家裏，三哥在你麵前，沒有壞人。”

趙姿含抬起涕泗橫流的臉，費力睜開那雙紅腫不堪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陸廷言。

的眼神茫然而沒有焦距，像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終於辨認出自己麵前的人是誰。

嗚咽一聲，猛地撲進了陸廷言懷裏，抱著他的脖子，哭喊著：“三哥，嗚嗚嗚……”

陸廷言輕輕拍了拍的後背。

趙姿含哭了良久，才又夢囈般開口：“三哥，騙我的吧？竟然說和你已經……已經……”

陸廷言眼眸一瞇：“已經……”

趙姿含搖了搖頭，愈發抱了他，再次嚎哭：“三哥，你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說過你會一輩子都疼我的……我不會信別人的話的，三哥，我隻相信你，你不會不要我的是不是？”

陸廷言推開趙姿含，著的肩膀，盯著哭得狼狽的小臉。

他想讓將剛才那句沒說完的話說完，但是想到趙母的叮囑，以防二次刺激到，終究沒有再問。

“三哥。”趙姿含輕輕握住陸廷言的手，啜泣地著他。

“怎麽？”

“我……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趙姿含咬了咬，“三哥，你以前說過的會一輩子對我好，還算數嗎？”

陸廷言掀起眼皮，點了點頭：“算數。”

“那……”趙姿含咬了咬，下定決心般，鄭重開口，“三哥，我喜歡你，我想嫁給你，你可以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