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薑婉來到了A大。

講座是在一個大型禮堂裏舉行的。

禮堂能夠容納近兩千人，四個角落都放著比人還高的音響設備。

最前麵的講席上橫著擺放了一整排桌子，中間坐著的是A大的校長。

校長的兩邊是校政委書記和副校長。

再往兩邊就是這次講座的宣講人，也就是被邀請過來的今年的優秀畢業生。

講席後邊的左右兩側還懸掛著兩個巨大的晶屏，屏幕上是校領導和諸位宣講人的影。

薑婉沒有收到自己是第幾個發言的通知，但知道這種講座一般都是按照發言順序排的座次。

而的位置被安排得十分微妙，挨著副校長。

這也意味著一會兒不是第一個發言，就是第二個發言。

薑婉對於這種場麵一向都很張，此刻的正在低著頭悉稿子。

不求自己能說出個一二，隻要不出錯就已經心滿意足。

陸續地，學生們都開始進場。

禮堂裏的座位有些不夠，一些學生直接站在了過道。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以後，主持人就拿著麥克風開始了開篇致辭。

主持人講了三分鍾左右，下一步就是校長發言。

校長簡短地說了幾句，然後是校政委書記，接著是副校長。

三位領導講完話以後，薑婉的心就吊了起來，好在先發言的是挨著校長的一位宣講人，是馬克思學院的一位生。

那名生一畢業就考到了京市的稅務部門，這對於學校來說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把安排在第一個發言也合合理。

生講完以後，就到了發問環節，臺下的學生提了幾個學習生活上的問題以後到了薑婉宣講。

薑婉的樣貌出挑，從剛才開始，臺下的學弟學妹們就一直在關注著。

一說話，幾乎全場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的上。

大學校園裏的不，尤其是隨著現在短視頻平臺的火，很多長得好看的生在校園裏都會小有名氣。

薑婉以前上學的時候為人低調，也不玩D音一類的平臺，所以當初也隻在法學院比較出名。

此時，按照記於心的稿子，中規中矩地講了三四分鍾。

講完以後，臺下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掌聲，接著就到了提問的環節。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問道:“薑婉學姐是法學院今年的優秀畢業生，現在是一家律所的實習律師，有沒有哪位同學有問題想要諮詢你們學姐的？”

現在的大學生多都有一些社恐，一般況下，這種大型講座敢舉手發言的學生寥寥無幾。

然而，此刻主持人的話音剛一落下，薑婉就看見第三排中間的座位上直接站起來了一名男生。

是趙珺平。

他今天穿了件棕的外套，上麵印著幾個誇張的英文字母，裏麵是件純白打底。

他額前的長劉海用彩的小發卡別在兩邊，鼻梁上戴著一副黑細邊框眼鏡。

因為材高挑，皮白皙，加上五致秀得堪比娛樂圈當紅小生，所以他一站起來，臺下的生都開始看他，有的甚至拿出了手機拍他。

主持人看見趙珺平站了起來，走過去把手中的麥克風遞給了他。

趙珺平接過麥克風，一雙狹長的眼睛裏滿是挑釁，他看著講席上的薑婉，勾道:

“我聽說薑婉學姐大四的時候保了本校的研，請問學姐為什麽要放棄在本校讀研的機會？”

此話一出，整個禮堂的人都開始議論了起來。

這個問題確實算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說是刁鑽。

當著校長的麵問薑婉為什麽放棄在本校讀研。

當初保研了本校的法碩，一年學費快三萬，而且不提供宿舍，確實是因為沒錢讀才放棄了。

但此刻，如果說家庭條件不允許，那在校長聽來，就是在嫌學費貴。

如果說不想讀了，或者說想工作，那在校長眼裏說不定會以為是看不上本校的研究生。

這些話要是私下裏說，校長聽了也許會理解的為難，但在這個兩千多人的禮堂裏，要是這麽說隻會讓校長下不來臺。

臺下的趙珺平繼續問道:“我問過法學院的同學，學姐在校期間的專業課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為什麽會放棄這麽好的深造機會，選擇進了一家不出名的小所？”

薑婉飛速地思考著，隨後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開口道:“法律的生命不在於邏輯，而在於經驗。”

清冽的聲音通過音響設備傳遍了禮堂的每一個角落，原本禮堂裏的嗡嗡聲此刻也消失不見。

“我並沒有放棄深造的機會，隻是暫時想要去了解一下法律在實踐中的運作。”

“等到積累了足夠的經驗，我會力求重新考取母校的碩士研究生，深探索理論知識，將理論與實踐結合，為國家的法治建設做出力所能及的貢獻。”

這一番話說白了，就是暫時想工作，回頭等到有機會，還會重新考回A大讀研。

話的意思簡單，沒什麽巧妙的，但勝在說得方客氣，最後又上升到了國家層麵，這也不至於讓校長當場下不來臺。

所以一說完，校長就帶頭鼓掌道:“咱們高等教育就是為國家建設培養人才，你們薑婉學姐不僅關心同學的生命安全，還關心國家的法治建設，你們以後要好好向學姐學習。”

校長說完，臺下又是一陣轟鳴的掌聲。

薑婉鬆了口氣，結果聽見臺下的趙珺平又問道:“我還聽說，薑婉學姐在大四的時候就被一位有錢的男人資助了，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趙珺平說到“資助”二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裏有話。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禮堂裏的人再次開始嗡嗡議論，連帶著薑婉旁的三位領導臉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被有錢男人資助，這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相當於當麵問薑婉是不是被包養了。

法學院裏確實有些關於薑婉的言論，即便是已經畢業了也依舊在直係的學弟學妹們中流傳。

薑婉並不奇怪趙珺平能打聽到這些。

沉下氣，看著趙珺平，微笑道:“這是個人私，我也不好占用大家寶貴的時間，這位學弟如果興趣，我們回頭可以單獨聊聊。”

說完，主持人就趕安排了下一位宣講人講話。

整場講座下來，一共兩個多小時，薑婉可以說得上是如坐針氈，一刻也不想多待。

講座一結束，拍完合照以後薑婉就從禮堂的後門離開了。

知道趙珺平專門打聽了的事來故意讓難堪，是在記那一掌的仇。

現在有趙局長的緣故，趙珺平不敢怎麽樣，隻能用這種手段來讓下不來臺。

從禮堂出來以後，薑婉打算直接離開，走到一棟化學實驗樓的外的一條小道上時，被一個聲音住了。

的人是譚初夏。

今天帶著一頂白鴨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手裏拉著兩個拖桿行李箱，小跑著來到了薑婉麵前。

薑婉看著的打扮，疑道:“這還不到寒假吧？你這麽早就回家嗎？”

譚初夏苦地說道:“學姐，我退學了，剛才聽了你的講座，這會兒來跟你道個別。”

薑婉震驚道:“怎麽回事？”

譚初夏沒有說話。

薑婉看著的模樣，覺像是到了什麽刺激，問道:“有人為難你？”

譚初夏點了點頭，哭了起來。

“學姐……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沒辦法了……嗚嗚……學姐……”

薑婉問道:“方便告訴我嗎？”

譚初夏眼睛裏出現了一陣巨大的恐懼，飛速地搖了搖頭，“我不能說……我不能……”

薑婉安道:“你別怕，如果可以用法律解決的話……”

“不可以！”譚初夏突然尖了起來，用雙手捂著耳朵，“不可以！會……會毀了我！”

“你冷靜點。”薑婉勸道。

譚初夏依舊隻是捂著耳朵哭泣。

過了十來分鍾，才哭著說道:“學姐，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來了京市上學，招惹了那些不該招惹的人……”

“那你打算怎麽辦？”薑婉問道。

譚初夏搖頭:“我不知道……”

薑婉看著滿布驚恐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你真的決定退學的話，我建議你可以回去重新高考，換個城市。”

譚初夏愣愣地看著薑婉:“可以……嗎？”

“嗯，你還很小。”

“謝謝……”譚初夏說完就轉走了，走了兩步，又猛然回頭，對薑婉說道：“學姐……你要小心……別的……別的我不敢說了。”

“好。”

看著譚初夏托著行李箱離開的單薄背影，薑婉想起了秦若淳和陳紅說過的話，心中浮現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正思考之際，覺到後站了一個人。

回頭看時，發現是趙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