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局出來以後，薑婉一直恍恍惚惚，仿佛丟了三魂七魄。

知道把事都推給陸懷啟，是眼下最理智的選擇。

知道他會替自己兜著，可就是難。

不想給他找麻煩，怕他再分。

他的那些軍功都是他一次一次出任務累積下來的，都是他拿命換的。

因為救，他已經升不了中將了。

怎麽忍心再給他找麻煩。

可……也很害怕自己被刑拘……

不知道事為什麽會變這樣，隻覺得愧疚，覺得自己自私。

不知道該怎麽辦……

……

薑婉去了市人民醫院。

京市人民醫院是一所集醫療、教學、科研於一的三級甲等綜合醫院，是國醫療水平頂尖的醫院，對國家的科研和醫療衛生的發展有很大的貢獻。

薑婉之前來過市人民醫院，趙局長第一次心梗的時候就是在市人民醫院下的支架。

趙局長的病房在十八樓，是幹部病房，而顧潯這種公職人員則是在十九樓。

醫院住院部大廳裏的人很多，把電梯口圍得水泄不通，大部分是病人家屬。

電梯裏有專門按樓層的護士。

薑婉等了十來分鍾，才上了電梯。

的神始終不好，心裏一直在想著那把槍的事。

到了十八樓的時候，電梯上已經沒有多人了。

薑婉剛走出電梯，就看見了一個悉的影拐進了隔壁的電梯裏，打算下樓。

薑婉急忙追了上去，跟著進了電梯，住了男人。

“連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周連看見是薑婉，眼神中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慌。

電梯裏的護士按了一樓，電梯開始緩緩下降。

“小婉，你怎麽在這裏？”

薑婉不假思索道：“我是來看顧潯的，他在十八樓，連哥你也是來看他的嗎？”

周連順著說了下去，一臉惋惜道：“對啊，我也是來看看他，他查案子，被人報複，捅了幾刀，人差點沒了。”

薑婉的語氣變得十分認真，說道:“連哥，顧潯在十九樓，你別騙我，你到底是來看誰的？”

此時電梯已經下到了十七樓，從外邊又進來了一撥下樓的人。

“出來說。”

周連說完就出了電梯，薑婉也跟著他出來了。

“小婉，陸哥也在十八樓。”

其實薑婉在看見在周連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猜測，但親口聽到他說出來的時候，心髒還是狠狠地刺痛了起來。

慌無措地看著周連，眼中淚水搖搖墜。

“他傷了？傷的嚴重嗎？連哥，他在哪個病房？”

“他這會兒還沒醒，我帶你過去。”周連說著，轉進了樓梯間往樓上走。

薑婉跟著周連往上走，兩行眼淚止不住地順著眼眶往下流。

“連哥，他什麽時候回來的？他要不要……”

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樓梯上掉，每上一階，地上就會落下幾滴痕。

“連哥，你先告訴我他有沒有事……連哥……”

“放心吧，沒事了。”

薑婉抹了把眼淚，低聲道：“好……”

周練把薑婉帶到了一個單人病房，病房門口有兩名穿軍裝的人員在把守。

“周先生，不能進。”其中一名士兵攔下了兩人。

周連道：“沒事，是小婉，讓進吧。”

兩名士兵聞言，不多看了薑婉一眼，然後替打開了病房門。

走進病房，薑婉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陸懷啟。

他的上纏滿了繃帶，右邊手臂上打了石膏，臉蒼白虛弱，沒有一。

薑婉早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就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三兩步來到了病床前，一隻手輕輕上了他的臉龐，雙眼變得模糊不堪。

周連的聲音在後響了起來。

“他是前天回來的，中了六槍，被送到軍區醫院搶救了兩天兩夜，今天上午剛轉到這邊。”

薑婉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心裏像是被刀刃剜著刮著，疼得說不出半個字。

低頭，注意到了他垂在床邊的手。

他的右手握了拳頭，而另一側的左手卻是自然鬆開的狀態。

周連看見薑婉盯著他的手看，解釋說：“他這隻手，回來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搶救的時候怎麽都掰不開，醫生幹脆也就沒管。”

薑婉聞言，手覆上了陸懷啟那隻握著的手，沒費一點勁兒就打開了他的手掌。

陸懷啟帶著槍繭的手掌鬆開，掌心是一條沾著泥土的紅手繩，上麵還有一個桃木雕的小木魚。

薑婉捂著鑽疼的心口，嗓子發出不一點聲音，隻有眼淚滾滾而下。

周連看見那條紅手繩以後有些錯愕。

他怎麽也沒想到，陸懷啟一直抓在手裏，怎麽掰不開的東西，竟然是寺廟裏那種隻要是燒香就會免費送的手繩。

他對薑婉說道:“陸哥這次的任務很危險，同行的都裝骨灰盒裏了，就他自己回來了。”

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低頭歎了口氣。

“陸哥所在的那個部隊很特殊，算是部隊吧，就沒幾個能一直活著的。”

“他有個編號，0813，是按照進組織的次序編的，0開頭的，現在就隻剩他自己了，其他的都死了。”

0813……

薑婉一直以為那是按照出生日期編的號。

“我這也是昨天聽他爺爺說的，這其實都算機了，不過你也不是多的人，我跟你說這些也沒事。”

“他這次其實是去K國了，就前幾天新聞上那個恐怖組織的頭目，阿列塔，就是他殺的。”

“最近K國不是跟西方那幾個國家鬧掰了嘛，上次訪問就是有意向跟咱們合作，做石油生意，隻不過他們國一直鬧分裂，那個K國元首看上了陸哥他們那個隊伍，就雇過去理那個恐怖組織了。”

薑婉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翻出了前幾天看到的那條新聞視頻。

【阿列塔已被暗殺，TNW或將潰散，K國即將出兵重新拿回對西部的控製權。】

“這次任務能促咱們C國和K國的石油生意，算是特等功，昨天最高的那位還親自到軍區醫院看他去了。”

周連瞥見了薑婉脖子上的項鏈，說道：“你戴那個戒指，就是五年前，他升將那年最高那位親手給的。”

“當時他出任務，救了T國的一個王儲，後來那個王儲讓人送了那個戒指過來，就是你戴那個。”

薑婉低頭，沉默地看著那枚戒指，眼淚滴落到了深藍的寶石上。用手指把寶石上的眼淚拭幹淨，然後把戒指攥了掌心。

“他也就這點在乎的東西，他們陸家的種，把榮譽看得比命都重，蓋了國旗，覺得榮。”

“你知道他們家為什麽人嗎？”

薑婉其實一直也疑。

陸懷啟家裏隻有他爺爺和他爸，和別的家族比起來，人確實得奇怪。

含淚看向了周連，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二爺建邦、三爺安邦，都在紀念碑上刻著。”

“他大伯興國，三叔盛國，在烈士陵園裏埋著。”

“他家到了他這一輩，就剩他自己了。”

建邦安邦

興國盛國

薑婉突然理解了陸懷啟名字的含義。

懷古啟今

“其實，這次任務他能不去。”

周連說到這裏猶豫了起來，觀察了一下薑婉的神以後才繼續道：“他明年不是要升中將了嘛，後邊因為分升不了，他想升，得把分銷……”

“你他媽的說夠了沒有。”

一道悉的聲音傳到了兩人的耳中。

薑婉猛然回頭，病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

又驚又喜，不停地著眼淚，卻越越多。

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泣著問:“你……什麽……什麽時候醒的？”

“剛才，那個傻給你念我家族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