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妙觀。
宸妃依舊穿著海青服,傷的手還在脖子下懸著,另一只手中提著個木桶,站在井邊,聽到石頭那一側有人說話。
“等一會兒可得多拜一拜,你記得替你家兩個孩子也拜一拜,除除病氣。”
“是啊,回頭求兩個平安符回去,你說,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多大的福澤,居然就這麼都病下了,太子妃還病得無藥可醫,要向天下求醫的地步。”
“誰知道啊,這種治不好的病,可能會傳染,等今日回去了咱們最好是閉門不出……”
宸妃握了手中的木桶,指甲幾乎都掐斷了。
趙晢還沒好,李璨又病了?
乾元帝也對李璨下手了?
為了回去,乾元帝還真是做得出來!
“施主?”
宸妃回過神來,就見靈妙觀主持圓慧正在眼前。
“師太。”宸妃朝行禮。
“施主客氣了。”圓慧往山下看去“施主方才,在看什麼?”
“沒有什麼。”宸妃搖了搖頭“師太,我先打水給您。”
這會兒才想起來,圓慧來打水的事。
“不著急。”圓慧擺了擺手“施主,我看你姿容出眾,通貴氣又氣度不凡,并非離凡塵之人,山下定然有未了的塵緣,還是回去吧。”
方才喚了這位施主許多遍,都沒有反應,這位施主的心事實在是太重了。
“不,我不回去。”宸妃搖搖頭,方才搖的心思又堅定了。
就不信,乾元帝還能弄死趙晢和李璨?
想到這里,心又難起來。
趙晢也就罷了,向來強壯的,折騰幾次也得住。
李璨就不同了,自弱,風都吹不得,乾元帝萬一下手重了……
不忍心往下想,眼圈一瞬間就紅了。
向來不掉眼淚,可眼下的境,除了掉眼淚什麼也做不了。
“施主自己好生想一想吧,阿彌陀佛!”
圓慧也沒有多勸,只是念了聲佛號,轉去了。
宸妃在原地站了片刻,丟下手中的木桶,失魂落魄的回禪房去了。
這一夜,輾轉反復,沒有合眼。
翌日一早,將海清疊的整整齊齊,換上了尋常的服,到了靈妙觀的正殿。
圓慧正領著一眾尼姑做早課,見宸妃在門口,便是眾尼姑自己做早課,則朝著宸妃走了過去。
“施主想通了?要下山了?”
看了一眼宸妃的裝扮,便將宸妃此來的目的一語道破。
“是,這些日子有勞師太和諸位的照顧收留,我是來謝過師太的,我要下山去了。”
宸妃點點頭,朝圓慧欠了欠子。眼睛紅紅的,眼下青黑分外顯眼,不只昨夜,這些日子沒有哪一夜是睡得好的。
不能對孩子們置之不理,雖然知道,不回去孩子們也不會怪自私。
但正因為如此,更不能不管他們。
一個人苦就夠了。
“施主想通了就好,山路難行,施主慢走。”圓慧施禮“阿彌陀佛。”
宸妃回了一禮,轉過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山下而去。
本以為,進城時就會被城門的守衛攔住,誰知那些守衛都簇擁在一,往城里面張,像是出了什麼事。
宸妃順著進城的人群,過了城門,才發現集市上到都是人,
個個都長了脖子,朝一個方向看。
“打攪了大娘,你們在看什麼?”
宸妃挑了一位面善的老婦人,問了一句。
“造孽啊。”那老婦人道“皇帝突然派人來抓李大將軍一家下大獄,這算什麼事啊,李大將軍絕可能做什麼對不起皇帝的事!”
“李大將軍?”宸妃心跳了一下,試探著問“是靖安王嗎?”
難得是李諺?
乾元帝又對李諺一家下手了?
“對對。”那老婦點點頭“我們習慣了李大將軍。
那李大將軍,才立功多久啊,回來的時候還那麼風呢,為大淵可立下了汗馬功勞。
大淵不能沒有李大將軍啊,不知道陛下為什麼忽然抓李大將軍全家?”
“娘——”
一個黝黑的漢子從前頭了回來。
“我兒回來了。”那老婦人趕忙問“你可看到了?前面形如何?”
那黝黑漢子道“還真抓了整個府上的人,連奴仆都沒放過。
那老夫人都多大年紀了,頭發斑白,哪里過那種罪,眼看著像要昏厥了似的……”
宸妃聽到這里,再聽不下去,撥開人群了出去。
一眾人都朝看。
也不理會,瞧見一隊巡邏的軍遠遠而來,路邊的百姓紛紛退讓。
徑直走上前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乾元帝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對趙晢、李璨下手還不夠,如今還下令捉了李諺全家。
倘若不回來,乾元帝恐怕就真要對李家人下手了。
趙嶺這個狗東西,狗都不如!
“你是何人?”
當頭的軍喝問了一句。
“我是何人,你沒資格問,你們統領來。”宸妃抬著下,毫不懼。
后頭的軍不由都探頭往前看,街邊的老百姓也看著這景,其中有不還佩服宸妃呢,居然敢攔著軍,這可是皇宮里出來巡邏的。
“啊,這……”一個軍驚呼“這不是……這不是……”
他趕忙捂著,沒敢喊出來,雖然說宮里到都知道宸妃娘娘不見了,但也不能當街指出眼前的人就是宸妃娘娘。
“快,快護著。”
他不能說出來,只能用行表示,立刻用手推著旁的兄弟。
“什麼?”
“是誰?”
“你這是何意?”
其余人都不解,但在他的推搡之中,已經將宸妃圍在了中間。
“這位是宸妃娘娘。”那軍小聲說了一句。
眾軍一聽,頓時都變了臉,原來這就是陛下這些日子發了瘋一樣尋找的宸妃娘娘啊!
他們一下站直了子,個個都恭敬起來。
“護送,護送娘娘回宮去。”這一隊軍的小頭目愣了一會之后,立刻吩咐,順手拍了一個兄弟“你腳快,先去報信。
你們兩個,到前面去開路,讓他們不要圍觀了。”
有人開路,有人護送,宸妃不不慢的跟在這隊軍后面往前走。
到皇宮余下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時,有一隊人策馬而來。
當先一人馬兒跑的極快,跑到跟前猛的勒住馬兒,那駿馬一聲嘶鳴,險些將背上的人掀下來。
乾元帝也不管那些,從馬上一躍而下,沖上去一把抓住宸妃的雙肩,他雙目赤紅,一臉激,宛若瘋癲“妃,你回來了!”
烽火流年、江山萬裡,願換一生一代一雙人
醒來所見的第一眼,便是裝殮自己的棺槨。身為吏部尚書府的大小姐,卻自幼被人視為瘋癲之女,送至三叔家寄養。這一去,便是十年。舊衣粗食,無人問津。以前的她,渾不自知自己擁有著奇異的陰陽雙目,可窺天道先機。自棺槨中醒來后,她的腦海中卻無故的多了那惱人的記憶,與制香之法。奇珍異香,信手調來,高門府邸競相追捧。是誰曾在她耳邊輕言低語,言離殤永不棄?又是誰在烈火中傲然一笑,袍衣翻飛間,伴她一同灰飛煙滅?她還記得,他對她說過的最讓人心動的話:“桐桐,你的眼睛真美。”可是在夢的最后,他卻剜去了她的雙目。她也記得那烈火中某人傲然的狂笑:“死有何懼,只可惜無有好酒!”他是誰?她又是誰?世人道她太瘋癲,她笑別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