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沉寂下來的慶雲殿又因為真武帝病的陡然加重而炸開了鍋。

太後持起絹帕拭去眼角淚痕，雙眼泠泠，紅腫卻泛著冷看著地上伏跪著抖了一團的太醫們，咬牙道，“哀家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在齊王回京之前，聖上絕對不能出事。”

道完這一句，太後抬起頭來，便已見得竇公公站在門外朝這張，神有些倉皇。

太後心頭一沉，有些不好的預。但還是強自鎮定，冷冷瞥過那幾個已開始瑟瑟發抖的太醫，然後又向邊上神還算淡定的於南星，放緩了語氣，道了一句，“有勞於大夫了。”這才款步朝殿外走去。

“出了何事？”一出了門，太後便是皺眉向了竇公公。

竇公公跟在太後邊，能得信重，也是經過風霜，見過世麵的人，可這一刻，臉上的惶然卻是再明顯不過。但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事的重要，能夠耐得住子直等到太後出來，已算他沉得住氣了。如今見太後問起，哪裡還能兜得住？連忙道，“娘娘！出事了！”

而後，他湊上前，在太後耳邊低語了一句。

太後的臉也不由驚變，“你確定？”

“是！”竇公公咬牙點了點頭，“奴才也知事關重大，方纔專門回去檢視了一番。看守的兩個人就暈在門邊，人卻已是不見了，應是昨晚出的事。”

昨晚？昨晚那麼的況下，那邊顧不上也是有的。“果真是賢妃？哪兒來的膽子，敢上哀家的壽安宮去綁人？”

竇公公束手垂頭，不敢吭聲，如今不是什麼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人現在多半就在賢妃的漱玉宮，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娘娘，現在該怎麼辦？”要知道，早先將靖北侯世子夫人接進宮來，不過就是料定的分量，有在手裡，無論是靖北侯還是世子，都會投鼠忌。

但現在，勢有變。靖北侯世子關鍵時候帶兵前來救駕，若是不知世子夫人陷宮中，那還說得過去，但他方纔話語間，卻是分明早就知道了的。但他還是來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並無反心。

但若是這個時候，世子夫人在他們手裡出了事，即便手的不是他們，那耿世子也難保不會將賬一併算到他們的頭上啊！

到時，豈不是冇有反心的也要生出反心來了？

竇公公所憂太後又哪裡想不到。當下，臉也是不好得很，賢妃對靖北侯一家的心結，太後再清楚不過，帶走蘭氏當真隻是因為那是的侄兒媳婦？太後自然不信。可這個節骨眼兒上，賢妃不會蠢到對蘭氏做什麼事吧！思來想去，太後心中煩悶得，隻得對竇公公道，“待會兒你親自去一趟漱玉宮，給四郎媳婦兒送點兒吃用之過去。”

賢妃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夠明白的意思了。

漱玉宮裡，送走了竇公公，賢妃看著那特意送來的一堆好吃好用的，角輕輕一勾。“太後這是怕本宮吃了你不？這麼地來警告本宮？”

“太後孃娘自然是多慮了。”蘭溪微微笑道，“娘娘是臣婦的親姑母，臣婦腹中的孩子是耿家的骨，是娘孃的親侄孫，娘娘護還來不及呢，怎會對我們不利呢？”

“你用不著一再拿話激本宮，你很清楚，你於本宮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魚餌。在本宮的魚尚未釣上來之時，本宮非但不會拿你怎麼樣，還會好吃好喝地養著你。隻是，本宮覺得，應該也等不了多久了，不是？”賢妃笑著勾了勾，英氣的劍眉，冷豔的表，都像極了耿家人。

蘭溪當真冇有辦法討厭，即便自個兒的命如今就拿在的手裡。而且，從一開始，就冇有偽善地對自己好，一直從不掩飾地告訴，對另有所圖，包藏禍心，就是這麼簡單直白。“姑母的子還真是……姑母既然心中有聖上，便當真盼著那一日早些來麼？”

賢妃角的笑容淡了淡，“你呢？你不盼著與四郎重逢的那一日？”

“我自然是盼著的，可是我們不一樣，再見他，我自然是滿心的歡喜。可是，姑母你呢？你若恨得純粹，便該盼著那一日，若是得純粹，這個時候便不該與我在這裡浪費時間。你該清楚，聖上的時日不多，為何不去陪著他呢？反倒在這裡虛度？過後，你當真不會憾麼？”上一輩的那些恩恩怨怨，經過這些點點滴滴，蘭溪已能約拚湊出個大概。

不能簡單地歸因於某一人的錯，總歸，都是非得已罷了。

“聽你這意思，你知道得不？”賢妃勾勾角，眼中卻冷凜似冰，“既是如此，你該不覺得冤枉了纔是。”

“不！”蘭溪卻是輕緩但卻堅定地搖了頭，“這都是你們上一輩的事，為什麼要牽扯上我們？何況，我們還是一家人？姑母，你可曾想過，父親夾在中間，會有多麼難為？還有祖母，若是知道了，又該多麼傷心啊？”

“二哥？二哥早在二十幾年前就選擇了，即便背叛了他，既是如此，他還有什麼好為難的？”賢妃卻是冷笑道。“至於母親……二哥應該不會讓知曉的吧？”賢妃的話，說得決絕，但蘭溪還是注意到了眸中，一瞬的容。“即便母親知道了，也能理解，我恨，怨，理所當然。”

“就是啊！為什麼？”蘭溪卻是不明白。

“什麼為什麼？”賢妃眸子驟睜。

“為什麼呢？你不該恨。明明也不願，明明也是被強迫的，你應該知道啊！”還是，子之間的誼，當真脆弱到如此不堪一擊？不是說過，們從前親如姐妹的嗎？

賢妃卻是低低笑了起來，像是蘭溪說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賢妃本控製不住地發笑，笑聲漸大，甚至愈形誇張起來，直到笑到前仰後合，眼裡有了淚花，賢妃才揩著眼角，暫時歇住了笑。“我為什麼不該恨？不能恨？”這一回，賢妃終於不再自稱“本宮”，也終於不再用令人發怵的笑來掩藏自己真實的心，冷冷嗤問道，“難道隻是因為不是故意的，不是有心的，也是被迫的，也不願意，我便該原諒。連恨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