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亮著雙警燈，就停在巷子口的位置。

其中一名警察指了指後座，頗有些散漫，“進去吧，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

婦人連聲應著，瞪了棠歲晚一眼，要拉著雲漾往裏坐。

卻沒拉。

隻見小姑娘站在警車前，臉有些猶豫，好似了怯。

婦人心中暗暗嗤聲，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人，剛剛說得言之鑿鑿，真見到了警車，還不是就慫了。

如所想，小姑娘抿著，神為難。

四下看了看，仿佛鼓足了勇氣問道，“大概要多久啊，我等下還有事。”

警察滿臉的不耐煩，“不是你報的警嗎，現在熱上頭，覺得後悔了？”

小姑娘蹙眉，像是被兇得了脖子。

正要往警車旁走，又想起來什麽似的，語調揚起，“等下！我記得，我姑姑的右手臂上，有個小拇指指甲大小的黑痣，就在手肘上，你給我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了。”

“要是不是，就不用去警局了……我還沒去過呢，做筆錄給我記檔案上，影響我找工作怎麽辦。”

果然是個天真單蠢、容易上頭的小姑娘。

婦人冷笑一聲，鬆了鬆拽著雲漾的手，“你自己看吧。”

剛給雲漾換了套服，自然知道，雲漾的右手臂上沒有痣。

也是，給定金的那人都說過，這人本就沒有什麽親戚，都遠在京都和國外，怎麽可能在這個小小縣城，這麽巧就撞見了。

棠歲晚沒挪，仍舊抓著雲漾的左手臂，同時將手了過去，“姑姑，你給我看一眼手臂吧。”

手腕上那串刻滿了心經的黑菩提珠，在雲漾眼皮底下晃。

也讓怔怔看著，眼睫忽閃。

像是腦袋不太清醒，雲漾遲了好幾拍才聽懂棠歲晚的話，綿綿出了自己的手。

太過寬大，又或者是雲漾太過瘦弱，沒有收口的袖子輕飄飄往下著。

出那截纖瘦的腕骨。

棠歲晚探手去抓，“我看不太清楚，你轉過來給我看看。”

袖口完全落，顯出那潔白皙的手肘。

婦人洋洋得意，“沒有吧，我就說這肯定是我兒……誒！！！”

在震驚的目中，棠歲晚驟然抓了雲漾的手腕，轉就往反方向跑去。

一邊跑，還一邊大喊，“救命啊！人販子假裝警察！要拐賣我們！”

愣神隻是一瞬間，那兩名警察臉倏然難看。

不過不用他們邁步去追，在警車前方的麵包車旁，已經有幾個男人飛竄而出，朝著棠歲晚的方向追去。

在巷子中在人群裏的花臂男人驟然變，同樣要追。

卻被從後一把拉住。

軒額頭冒著汗，隨手舉起一個皮夾，強裝鎮定，“這是不是你掉的錢夾啊？”

“不是！”男人隨口應道，又要邁步。

軒拉得很，急急追問，“是你的吧，我看著從你上掉下來的……”

金奈剛剛跟著往外走，站在街邊路口，看到棠歲晚拉著雲漾轉就跑，直接懵了。

再看看迎麵追來的幾個男人，拳頭在口晃著，給自己鼓了鼓氣，在他們經過時，突然腳。

將最前方的那個人給絆倒。

後頭的人收勢不住，差點撞了上去。

金奈同時尖，眼淚說落就落，“他耍流氓！！！”

“不準走！！警察叔叔，快來抓他們啊，這個人他耍流氓！！！”

“嗚嗚嗚我還是個初中生啊，猥未年！叔叔阿姨，你們幫幫我——”

……

棠歲晚拉著雲漾跑，心裏早有規劃。

那兩個警察的車就停在麵包車旁，偶爾還有眼神流。

婦人本還有些張，真見到了人卻完全不慌了，說明早早就認識，可能是那夥人扮的假警察，也可能是，他們早就打點好了樊城上下。

那這樣的話，和雲漾完全不能待在樊城。

酒店不能去了，萬一等不到霍時川派人過來，就是甕中捉鱉。

樊城也沒有認識的人，沒地方求助，不確定那夥人到底收買了多人，不敢賭。

不過，前兩天在寫生時，許教授簡要介紹了周邊風景，棠歲晚記得，在不遠有座小山。

據說是曾經供奉著山神廟的，隨著經濟轉好，山腳村落就搬空了，但屋子還留在原地。

棠歲晚打算帶雲漾先去那邊躲著，要是真有人追查過來，上山貓著，也能拖延時間。

——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雲漾跌跌撞撞的邁步，被關在房間裏太久了，又被喂了藥，一口氣跑了這麽長的距離，已經累得不行，臉頰浮上兩團紅暈。

漆黑發遮掩下的眼眸，卻盯著棠歲晚腕骨上的那串菩提子。

寶寶。

的寶寶。

菩提子搖晃的幅度突然小了，雲漾跟著棠歲晚慢下步伐，有些茫然地往前看去。

前方路口，正有兩個穿著無袖背心的小混混站在那兒，手裏還拎著一個木。

明顯是衝們而來。

天化日之下，還在大路上，這夥人就敢拎子上街。

棠歲晚手護著雲漾，心中冰冷一片，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

樊城，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霍世的勢力給滲了。

掃了眼周圍環境，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個掌大小的石塊。

似是天真地妄想著打敗他們，舉著石塊就往前衝來。

站在前頭的那個男人輕蔑一笑，利落的揚起手中木，然後……“——嗷！”

石塊被用力擲出，正中雙之間，讓那人驟然躬起脊背，目眥裂，嗓音淒厲至極，恨不能如蝦米蜷一團。

而棠歲晚輕快一跳，拉著雲漾就轉向往旁邊菜市場衝去。

邊跑邊氣籲籲的喊，“人販子！救命啊，人販子抓人了！”

小姑娘嗓音脆生生的，雖然因為疲力盡，上氣不接下氣，很是斷斷續續。

也沒想著有人能上來幫，隻要路上有人停留駐足，擋上一時半刻就行。

卻在這時，一個影忽而衝過旁。

幹慣了農活的手糙有力，一手揪著小混混，另一隻手裏拎著的小皮包發狠般往小混混頭上砸著，打得人頭暈眼花，哀哀呼痛。

老人嗓音悲愴又憤怒，巍巍喊出了積攢了十多年的痛楚。

“該死！人販子該死！為什麽要把我的小孫帶走！”

棠歲晚猝然回頭，正對上那雙含著熱淚的眸。

是……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