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自己彎下脊梁骨，主將短下，又任那些文人用玉筆書史來斷嗎？

梁帝微嘆，想言相終究是老了，玉面不存，更不見當年一人單騎，去挑戰沔南第一勇士時目空一切的年傲慢。

這時，門外大監來報，說太子已侯在殿外。

梁帝哼了聲，表同時凝了凝，過了片刻到底是揮手把人召進來了。

太子一常服，面上再無前幾日的消沉，進殿之后神如常，不看霍厭，只躬請禮。

“參見父皇，兒臣聽聞南北邊線危機，特來參與議事。”

梁帝卻沒什麼好臉，想起太子先前的頹靡樣態，一時脾氣上頭，沒什麼顧忌地開了口。

“你還知道來？就為了個人鬧不死不活那一套，實在不像我大梁皇家兒郎，更不像東宮太子！”

解氣說完，梁帝忽的姿一頓，想起當下場合也不止他們父子兩個。

霍厭，也在。

如今涼已進將軍府，就算霍厭只是敷衍應事，可那到底也是他名義上的人。

梁帝自知失言，當即輕咳一聲目垂下，又余掃了霍厭一眼，見其并沒什麼異樣，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戰急，霍厭還有大用，豈能此時存了君臣隙隔？

思及此，梁帝凝向太子，而對方當即嚴肅言道。

“父皇教訓的是，先前是我腦子糊涂，如今已經想通，定不會再有荒唐言行，眼下之境，自當國事為重。”

梁帝終于有所欣地緩和態度點了點頭，卻看霍厭始終沉默不表態，于是只好主示意，“卿，太子已經……”

沒等他把話說完，霍厭立刻言阻。

“陛下不必介懷，不過一異族子而已，微臣聽命娶，不過潦草應事。”

太子聞言姿一僵，眼神隨之暗下。

而梁帝也只好尷尬笑笑，人的確是他強塞給霍厭的，這話聽著有點不順耳，可到底是實。

“父皇，兒臣未得傳召進宮，實際是有況匯報。”太子迫著自己不去在意霍厭。

梁帝立刻正，“可是暗探又傳信而來？”

太子點頭，一言一字說得清晰，“兒臣早些年在西涼商賈界域布下的暗樁，此次細諜件由商隊傳出，較尋常快上了半月。”

“信上言說何事？”梁帝忙問。

太子目不斜視，仿佛此番言論沒存一點私心。

“此次西涼揚旗，西涼大王子拓跋川用以激鼓兵士的口號，竟是要把西涼人重新贏回去！半月前，霍將軍要迎娶施姑娘的消息不脛而走，西涼人聞聽后，自認為此舉為我大梁的有意挑釁，故而其下眾將甲兵也都一瞬被激起怒氣，揚言一戰雪恥。”

“西涼王上次已被霍將軍打得嚇破了膽，這回他又豈敢只憑揣測臆想便直接發了兵？”

太子言：“西涼王是不敢，可西涼的大王子拓跋川，卻是一直對我大梁心有不服，這回他直接越權，擅自領兵宣戰，可因為他帶走了西涼最后的保命兵馬，西涼人只得被迫同仇敵愾，兒臣還聽說……”

梁帝聽著這些已經足夠頭疼，聽到太子還猶猶豫豫，言又止，語氣不由一厲。

“還有什麼，快說！”

太子這時卻看向一旁沉默的霍厭，眼神有點意味不明。

他視線未變地開口，“兒臣還聽說，此次西涼的三王子拓跋稷，也罕見率兵來援，與拓跋川聯和備戰。”

“此人戰場上有何名聲？寡人以前從未聽說過，想來也不足為奇了。”

終于要說到話中重點，太子刻意揚聲，確保殿中所有人都能一字一句聽得清楚。

“父皇不知。據信上言說，拓跋稷與施姑娘自小青梅竹馬長大，若不是霍將軍沙場驍勇，西涼不得不獻人來表誠，恐怕如今，施姑娘早已了西涼的三王妃，與那稷王子有人終眷屬了……”

話落，霍厭果然灼目抬眼。

四目相對，太子看到他眼底的緒翻涌，只覺得異樣解氣。

不管霍厭迎娶施霓是真心期屬，還是敷衍應事，結果已定局，所以這些于他都沒有區別，他東宮太子想要的人，最后稀里糊涂竟一外臣武將得了手，這口氣，他怎可輕易咽下？

皇命是父皇下達，可他忤逆不得天子，所以，他不能霍厭別那麼舒服。

新婚燕爾？房花燭？在今晚得知自己的新娘子早就有了別的男人，這滋味應該不差吧？

懷著這樣的心思，太子昂首，快意地輕揚了下。

“西涼人大膽！此既已跟過西涼三王子，竟還敢送來上京！”

梁帝縱然氣怒，可也心知，此事關涉最深的實則是霍厭。

別說是堂堂大將軍王，就是普通男子聽聞自己新娶的娘子之前有過其他男人，還刻意欺瞞不說，心頭怕都會悶堵死。

這樁婚事畢竟是圣旨親賜，梁帝不免在意更甚，看著霍厭周忽現的寒意，他試探言說。

“卿，此事若為真，此何配進將軍府為側室？寡人不會給你找這個不痛快，你若不想要了，寡人定……”

“陛下。”

霍厭忽的出聲，聲音很沉，有威厲卻也異常平靜，可人聽耳，頗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寂寧。

眾人定神，聽他言道。

“此番南北逆，微臣愿領命北上，徹除蠻夷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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