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可憐的孤，十幾年后，竟是嫁到了將軍府，嫁進家。

若無那信作為鐵證，程夫人哪里能想到天下竟會有這般巧的事。

“霓丫頭，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開始時其實并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因為殺夫之仇橫在心里，我對西涼當真生不出半分的好。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人也漂亮，和我兒相配一點也不顯怯，只是我不過俗人，到底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做不到釋然過往，徹底接納你。”

施霓搖搖頭，說著自己的心里話，“母親其實不必對我說這些的，我都理解，公爹之死，我知道它對母親，對夫君的打擊究竟是有多大。”

“可這跟你毫無關系……”

程夫人眼眶微，緒起伏拉著施霓的手不斷收力氣，“好孩子，你不解我為何也有相同的一塊玉佩對不對？其實，它們本就是一塊……當年，這半塊是你爹送過來給霍家軍傳遞信號的信，若不是你父親，我霍家軍定折損數倍不止，更不會有霍家現在在塬壁的基。”

“什麼……”這回，到施霓滿眼震驚。

程夫人艱難維系著緒上的鎮定，將當年之事盡數明晰告知，在施霓抬眼懵愣間，作輕地將施霓抱在懷里，小心又歉意地安。

“霓丫頭，你父親對霍家軍有再生的大恩，卻是苦了你，無父母依襯，從小難……”

程夫人忍不住流了眼淚，向來是個心思埋得深的人，很多緒都不會外顯，可眼下，卻是實在控制不住了。

“乖孩子，你從西涼遠赴，意料之外地嫁給序淮，原以為是你和序淮的姻緣線深，可現在再想，大概真是上天賜緣，你來當我的兒。以后母親會對你很好很好，只能彌補你些匱失的親、母，當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話。”

程夫人輕著施霓的頭，覺到慢慢地出手來，而后環抱在自己的腰上。

“霓丫頭？”

施霓帶著些鼻音，聲音很低很低，直惹人憐，“母親……”

“欸，乖孩子。”程夫人應聲，當下是發自心的開心，這是能想到的最好的彌補虧欠的方式。

門外，霍厭神微凝。

因為對施霓放心不下，他方才一直小心地躲在門后，于是自然也將前前后后的這番話聽進了耳里。

他心頭的驚詫一點不小于施霓，只是對他母親方才的那番話并不十分認同。

施霓進將軍府是來給做兒媳，可不是來當兒的。

他們兩個的姻緣，是他費了太大的力氣才促。

不止在命定，更在人為。

……

霍厭北征大勝，又以西涼大王子拓跋川的項上人頭而換來新城，可謂占盡先機，可左相言榷卻在沔南損了將近三萬的兵，而致終不敵沔南銳水師，鎩羽敗績而歸。

兩戰相繼前后，一完勝，一大敗，尤其言榷敗給的還是邊境小國，往日素不為人放在眼里的彈丸之地。

對此，梁帝直覺徹底損了面，先前因霍厭在北所揚軍威而面上剛帶起的春風得意之，也很快然無存。

言榷歸朝當日，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跪伏在北宸大殿正中央，而后聲淚俱下，滿訴懷愧。

“陛下，老臣實有負重托，此戰因策判失誤，損了我朝年輕兵將，自己卻茍活而歸，實在無面君，更面對不了我大梁百姓，遂自請陛下賜臣死罪！老臣傲骨一生，壯冠年之時也曾帶兵深敵腹，為我大梁開疆擴土，如今老了，絕不想聲名辱，更不得年輕之輩我的脊梁骨。”

言榷言辭懇切，說完重重磕在殿上的楠木木板上，泣涕悲壯而言，“臣，自求死罪，還陛下全！”

聽著言榷親言訴出這樣一番話來，梁帝心頭本發作出的怒火，卻好似忽的被人掐除掉了上面最盛的那撮火苗。

而其他朝臣，除去霍厭，聽完此述之后也大多心有容。

誠然，言榷對大梁有建設社稷之功，年輕時帶出的雄獅鷹隊，甚至可比肩霍老將軍帶出的北軍，縱然眼下他指揮沔南一戰不善而致梁軍蒙辱，可功過相抵，他到底也是朝間棟梁之臣。

思及此，梁帝握扶住手下的鎏金龍椅，微微收力，而后肅面言道，“丞相何出此言，你是我大梁肱之臣，只一戰敗績何能去除先前的所有功累，你為社稷殫竭慮幾十載，若最后真落得賜死下場，豈不是寡人涼了眾位卿的心。”

“陛下……老臣老了，于社稷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縱可逃死罪，可卻實在沒有臉面再高居相位，故臣今日請辭，還請陛下全。”

“這……”

從小相識，梁帝從來都知言榷有追求權利的野心，故而當下，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言榷當真會甘愿放任大權，主請辭。

“此言不是兒戲，丞相還是慎思后再議。”

言榷卻是去意堅決，“陛下，此次我有虧于朝廷，更有虧于臨南邊線上的百姓，故臣請調南境，用余生去補還。”

“南境？”

那是大梁最偏仄的地域，去那任，今后便注定是遠離了大梁的權力中心。

梁帝猶豫，可言榷卻虔誠跪拜。

“老臣死前只這一愿，還請陛下全！”

聞此言，梁帝心知阻攔不得，到底是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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