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與顧緋第一次見面，陸靳深就覺得這個小孩古靈怪，聰明得詭異。這麼多年過去，果然如此。顧緋每一次出現，他與季明辭本就不夠親厚的父子關系會一再被挑釁，他早晚要想辦法讓兒子遠離這個孩。

見完最后一桌商務合作伙伴，季明辭放下酒杯，淡淡道：“接下來應該不需要我了吧？”

他的語氣冷淡，然而陸靳深心里清楚他的話外之意。過去出席宴會，季明辭從來都不會出這樣不耐煩的表，眼下這麼快就想走，還不是因為這一次來了一個特殊的人。

父子倆的關系一向不怎麼親，季明辭已經年，陸靳深索不做表面偽裝，淡笑一聲，“明辭，我以為舉辦了這次宴會，你會很清楚你的份，以及這樣的份意味著什麼。”

季明辭看了他一眼。

“我不管你和那個孩是什麼關系，也不在乎你在外面怎麼玩，但趁早斷干凈。你是我的兒子，是未來陸家的繼承人，你的妻子應該是與你門當戶對的豪門小姐，而不是一個小門小戶的兒。”

陸靳深說得十分坦然。即便他與季星喬分分合合，如果不是因為季星喬也是豪門小姐，他們背景相當，他們恐怕都不會認識。

向薇薇有個和季明辭差不多大的侄，前兩年一直在他面前晃。那個孩打的什麼主意，陸靳深這樣的老狐貍，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向家對他都毫無價值，他當然不可能讓季明辭和那個孩培養。

這場宴會，陸靳深特意選來了一些與他年齡相仿的合作伙伴，帶著他們的兒。那是真正豪門熏陶下的名媛小姐，陸家的兒媳，也應該出自們之中，能夠為陸家帶來長久的利益。

陸靳深在季明辭面前，向來都是端著為陸氏集團總裁的架子，倘若現在在公司開會，那些員工早已正襟危坐，不敢說半個不字。季明辭雖然不太說話，但很反駁他，陸靳深相信，這一次，應該也是如此。

陸家這麼好的資源擺在這里，季明辭要想在首都站穩腳跟，自然要認下這個份，以及——聽陸靳深這位父親的話。

一聲低笑從季明辭的角溢出，他微微抬眼，黑眸中劃過一淡淡的諷刺，“陸家？父親是不是忘了，我的名字，是季明辭？”

陸靳深眸一冷。他很早就提出要把季明辭的姓改回來，但每一次季星喬有所松，就會有新的矛盾出現，像是陷了某種詭異的循環。

如此往復，這麼多年過去，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陸靳深的兒子不姓陸。這對陸靳深來說，無異于一種嘲諷。

“我只是無法選擇我的出，但我的未來如何，是我自己的事，”季明辭薄微抿，漆黑的眸中泛起冷意，“我不會聽從你的安排。”

他把他的抗拒擺在了明面上，半點臉面也沒有給陸靳深留下。陸靳深氣得氣上涌，然而年已經轉，消失在了來往的人群之中。

這就是季星喬教出來的好兒子……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把季明辭接過來！

*

宴會廳另一側，顧緋結束了與名媛千金的流，走上開闊的觀景臺。

是圈外人，卻與季明辭舉止親，單是這兩點，便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豪門千金的針鋒相對，無非就是用那些顧緋可能聽不懂的語與話題進行攻擊。可顧緋本不在乎這些，是全省前十，各大高校爭搶的高材生，以文化第一的績進首都大學藝設計學院，擁有大好的資源。的出或許不如這些名媛，但們的人生已經看到了盡頭，的未來卻有無限可能。

宴會廳位于大廈的最頂層，可以盡覽首都夜景的繁華。觀景臺的圍欄是高大厚重的明玻璃，顧緋倚著欄桿，愜意地吹著晚風。

季明辭一年要回首都兩次，如果他一直于這樣的環境，很難想象他會長什麼樣子。

顧緋正要吩咐系統查查季明辭的定位，觀景臺的門被推開，悉的影走了進來。

熨燙平整的黑西裝被下，隨意地搭在手臂上。高大的年站在門后，就這麼安靜地看著。

他似乎想向前走，腳步卻略顯僵，眸中閃爍著晦暗的。他的后是觥籌錯的宴會，前卻是寂靜無人的觀景臺，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墻壁，將他與顧緋切割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顧緋眼中帶笑：“季明辭，不過來嗎？”

的聲音帶著某種勾人的魔力，讓季明辭的猶豫與顧慮散得一干二凈。他邁開步伐，快步走到顧緋面前。

踮起腳尖，勾住他的領帶，解開了他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領帶纏繞在指尖，顧緋滿意道：“還是這樣看著順眼點。”

那樣嚴肅的正裝，才不適合的阿辭弟弟呢。

酒香、薄荷香、還有上輕的氣息隨晚風送鼻尖，像是冰塊與玻璃杯相撞、烈酒在瓶中咕嚕冒泡，連腳步都變得飄飄然。

季明辭輕喚：“姐姐。”

顧緋揚了揚眉：“嗯？這是喝酒了，還是沒喝酒？”

季明辭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醉。

只是有了酒為借口，某些話、某些事就變得理所當然。于是他進一步勾住的腰，把抱進懷里。

季明辭近乎貪婪地嗅著令他安心的氣息，像小狗一樣輕蹭顧緋的臉，對說道：“對不起。”

一定不喜歡這樣的環境。

該懷著憧憬與期待出席他的人禮，卻不得不被人像人偶一樣打扮，與那些心裝扮的貨一樣放在展示架里，被質疑、被猜忌、被那些陌生的流言攻擊。

這些事，讓他一個人面對就好了。

“但是我很高興。”

“你愿意讓我看見你的另一面，讓我接你的人生，”長睫閃爍，眸中洋溢著明亮的，“季明辭，年快樂。”

那些以冷靜為名、費力筑起的堤壩，好像在一瞬間崩潰了——季明辭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該怎麼做，才能傳遞他此刻的心，于是他捧起顧緋的臉，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像是惡龍對待它的寶藏一般，輕輕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