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空間之中，一只白狐安靜地臥在水邊。

九條尾在后慵懶散開，仿佛一張蓬松的毯。白狐歪了歪頭，略是疑地注視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空氣中漂浮著一團白的球，像一只可的小靈。球上下晃了晃，傳來系統的聲音：“宿主，你已經完全部任務，可以去尋找你過去的記憶了！”

過去的記憶……麼？

顧緋微微垂眼，微風襲來，眼前的水面竟不曾泛起一漣漪，如同一面的鏡子，又像是筆尖洇開的一滴墨。

抬起爪子，用力揮向水面。

剎那間，水面四分五裂，泉水如同詭異的漩渦，強大的迫鋪天蓋地，仿佛無數雙手，將顧緋拽水中。意識消散的那一刻，耳邊浮現的唱腔，咿咿呀呀，婉轉：

“長夢不多時，短夢無碑記。普天下，夢南柯，人似蟻……”

……

顧緋是一只小狐貍的時候，還不顧緋。

出生在森林的部落之中，這片天地屬于狐妖，狐妖們從出生到死亡，可能都不會有自己的名字。除非它們修煉人，被天上的仙人接走，才會得到賜名。

大狐妖以年齡的排名來稱呼小狐妖們，小狐貍顧緋年紀最小，被它們喚做十六。

這里的每一只妖都有一個仙夢，偶爾森林里會來一些雙直立行走的四腳，被妖怪稱之為——“修士”，他們也想得道仙。

狐妖們最仰慕的族群是九尾狐，普通的狐妖修煉千年也不能飛升，九尾狐卻生來就有神的脈，不用修煉也能仙。

可惜九尾狐數量稀，它們的與皮都是絕佳的珍品，千百年來，不斷有修士捕殺它們。

這些都離小狐貍顧緋很遠。

小狐貍最大的愿，就是做一只正常的狐貍。

與部落里那些小狐妖們，都很不一樣。

小狐妖們大多都有著棕黃的皮，只有腹部那一小塊是白的。可顧緋生來就是一只白狐貍，兄弟姐妹時常嘲笑，說是部落最丑的狐妖。

為了變得和他們一樣，小狐貍會在泥里打滾，把自己的弄得土黃土黃，然后小狐妖們又會嘲笑，說臟兮兮，一點也不像個狐妖。

小狐貍很惜的皮，會在晚上到溪水里清洗，在太底下把皮曬得蓬松。

生來便沒有母親，大狐妖告訴，母親被人族修士捕獲，命喪人類宗門。要努力修煉，化作人形，才能為的母親報仇。

小狐貍其實聽不懂這些，沒有母親在冬天幫，也沒有親人溫地教導。但知道想要留在部落，就要聽大狐妖的話，好好修煉，變得像他們一樣。

修煉起來很快，大狐妖演示的小法，看一遍就可以學會。

甚至長出了第二條尾。

發現自己多了條尾的那一天，小狐貍惶恐不已，不敢回部落，悄悄跑出了森林，跟著那些修士一起，闖了一個。

人族修士將其稱為“境”。

小狐貍在這里，遇到了一個渾是的青年。

他很虛弱，奄奄一息地靠著墻壁，俊眉擰著，修長的手指蜷起，中溢出痛苦的低。

小狐貍并不討厭人類，那些兄弟姐妹捉弄的時候，會躲進灌木叢，觀察那些過路的修士。聽他們說大道，長生，幻想仙以后的生活。

偶爾幾次被發現，修士會親切地向招招手，把手里的果子分給。

看著面前的人族修士，小狐貍猶豫了很久，最后，咬斷了新長出的尾。

狐妖的尾與丹相連，是狐妖修為的象征。被咬斷的尾掉下來，化作點點金，沒青年的之中。

小狐貍疼得昏迷了過去，失去意識前仍在想，現在回去的話，自己就不會被他們排了吧。

還是那個正常的狐貍。

小狐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溫暖的懷抱里。青年單手抱著，眉冷厲，鮮從鋒利的劍淌落。

一地都是修士的尸。

見睜開眼，青年作一頓，語氣變得溫起來：“你醒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冬日枝頭簌簌的落雪。

小狐貍不會人類的語言，吱吱了兩聲，后的尾警惕地翹了起來。似乎想起什麼，忽然四腳朝天地坐下來，抱住了自己的尾。

真的只剩一條了。

青年溫熱的手指過的尾，忽然輕嘆一聲，似是惋惜似是無奈，“小傻瓜。”

小狐貍與青年在境里待了很久。

不知道該怎麼出去，又放心不下青年，時常趁著他睡跑開，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青年邊。

青年打坐修煉，便蜷一團，窩在他邊睡覺。睡著睡著會被抱起來，圈進溫暖的懷抱。

很喜歡這樣的覺。

境里漸漸變得富起來。一開始是冷冰冰的溶，之后向外延，有了山泉、小溪、樹木，兩岸開滿了花。

不斷有新的修士進來，看著小狐貍蓬松的白，他們的眼神熾熱而貪婪，卻被青年盡數斬于劍下。

很奇怪，他的劍沾滿鮮，但小狐貍不怕他。

突然有一天，青年道：“境破了。”

他們終于可以離開了。

小狐貍歪著頭看他，叼著一朵山茶花，鮮艷熱烈的紅。

青年問：“你有名字麼？”

小狐貍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但沒有辦法回答他——而且，“十六”，似乎也不像個正常名字。

他笑笑，說道：“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吧。緋緋，可以嗎？”

青年彎下腰，在地上寫下這個字。

“我們還會見面的，緋緋。”

他了小狐貍的小腦袋，小狐貍輕盈地跳上他的手臂，山茶花落在了青年的肩頭。

*

標題是《妙筆浮生》的歌詞，銀臨演唱，未見釵頭作詞。“長夢不多時……”引自湯顯祖《南柯記》。

最后幾章了！這周之應該可以完結，這幾天要整理結局，不一定有加更，但是會盡量準時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