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漫進組已經快要一個月,上海進深秋,梧桐樹慢慢變得金黃,風吹飄零。
別墅灣,聞彥川坐在沙發上,手裏端著當日的時經財報。茶水沸騰,鐵觀音的茶葉香氣順著霧氣從壺中飄出。
聞彥庭撥弄茶葉渣滓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聞彥川,一頁報紙看了半個小時,連麵都沒翻。
溫漫的電話是在早上打來的,要了別墅灣的地址,準備寄一些北海的特產過來。整通電話下來,問候了小喬,也問候了聞家大哥,就是沒問他一句好不好。
聞彥庭看著自家弟弟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表無奈:“既然惦記著就把電話撥回去再聊聊,順便問問有沒有想你。”
聞彥川將手中的報紙放在茶幾上,抬手將西裝上的金屬袖扣整理好,表淡然沉靜:“惦記什麽?”
聞彥庭眉頭一挑,默默點頭。
好,跟他裝。
小喬跪坐在椅子上,整個上半支在大理石餐桌上。電視上還播放著最看的畫片,可一雙小手撐著下,無心觀看,還小大人似的歎了口哀怨的氣。
“他好帥啊……”
聞彥川聞聲一頓,沒有回頭看小喬,反倒是問聞彥庭。
“在說誰?”
聞彥庭將手中的茶壺放下,臉倏然沉下,語氣都冷了幾分:“一個小兔崽子。”
聞彥川凝眉:“?”
聞家大哥冷著臉,瞥了小喬一眼那花癡模樣,眉目沉得厲害。
“我帶去迪士尼,一分鍾沒看住就給我跑丟了,我找了大半個下午,在廣播站嗓子都快喊破了。倒好,跟個小男孩在維尼熊麵前牽手要簽名。”
聞彥庭說這話的時候,幾乎要把後槽牙磨碎。
聞彥川一愣,轉頭看向小喬。
小洋娃娃正撐著圓乎乎的臉蛋,雙眼無神地發著呆,裏還在呢喃著:“他好紳士啊……”
“早?”
聞彥川的表有些一言難盡。畢竟小喬才五歲。
聞彥庭咬著牙冷笑,目還瞥著小洋娃娃:“敢,看我不打斷聞雅的。”
他起,連茶都不煮了。撈著小喬從餐桌上起扛在肩上,大手輕輕在屁上一拍,低聲訓斥:“再念叨就把你送回倫敦。”
小喬被他扛在肩頭上掙紮,聲音稚高昂:“那我就見不到民民了!”
聞彥川眼看著自家大哥的都發白了。
他沉聲提醒:“你再多說一句,你大舅舅心髒病就要犯了。”
……
北海剛下過一場雨,廊簷上一串串雨珠落下,拍打在芭蕉葉上。它彎了彎,風又裹著它拂起,又看它被雨珠再次敲打,周而複始。
溫漫坐在片場裏背誦臺詞,慵懶地靠在小寧的後背上,一遍遍默讀著臺詞。
在A組,B組正在補宋祈恒的戲份,趕上了這場雨,劇組上下都忙得很,爭取在雨停之前把戲拍完。
北海多雨連綿,本不需要準備人工降雨。
這是在北海的最後一場戲,溫漫的造型更近於中年婦的扮相。麵容滄桑,鬢角的白發幾乎要遮擋不住,彼時的江笙也不過三十二歲,原本清純的模樣早已不在,有的隻是眸中的那一片灰蒙蒙、霧蒙蒙。
在整部電影中,宋祈恒所演的荊思舟戲份並不多,基本全部堆疊在了上半部分,而後則是活在江笙的夢境與幻覺當中。
對於荊思舟和江笙的故事,劇本是這樣寫的。
江笙如願考上了北京大學,可荊思舟沒有。他就像是一道極一樣,突然消失在了北海。
江笙等了荊思舟八年,每一年都會回北海打聽荊思舟的下落,每一次都是無疾而終。
最後在生活和家庭無奈地迫下,江笙選擇嫁給了自己不的丈夫。本來想再等等自己的Alice。
婚後的江笙生活依舊是一團麻。丈夫是北海當地的暴發戶,家裏有錢以後定居在了北京。隻是每年都會有一封無名的信寄往江笙在北京的家中。
裏麵是一張沒有附屬地的明信片,有的是山,有的是水。
出軌、家暴,幾乎占據了江笙的整個婚後生活。
整部電影都采用了灰格調,隻有在海邊那場戲的夜晚,周圍才璀璨起了霓虹燈。
斑斑傷痕遍布了江笙的全,直到丈夫將毆打至流產,來自於小縣城的父母也勸著:“男人嘛,總會犯錯,隻要他還回這個家就好了,你就再忍忍,你弟弟快要上重點高中了。”
是了,江笙的父母又為生了個弟弟。
一家子重男輕,的忍讓是為了換來弟弟的前途與優質生活。
江笙沒有哭,容忍著,人也逐漸變得麻木沒有了生機。
導演在這之間安排了大概三分鍾的空鏡頭,灰蒙蒙的幕布中是夾雜著濃鬱口音的方言對話。他們嚷著,尖銳著。
江笙患上了腺癌,醫生說需要切除單側/房。沒有人同意,他們不願意在手單上簽字,甚至在醫院的長廊上嘶吼著‘沒有/房還算什麽人’。
那是江笙第一次崩潰,坐在醫院的地上大哭。被丈夫撕扯著,被母親拖拽著。
哭,不是因為覺得病痛有多恐怖。是因為讀過幾年書,考上了大學,即便是遠離了那座小城市也依舊離不開令人窒息的家庭。
所有,包括在學生時代開導著荊思舟的話也全部是的偽裝。裝的,裝的快樂,在回家的路上又套上灰蒙蒙的自己。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了解過。
手功後,迎接的是一封離婚協議書。丈夫無法麵對已經不能算‘人’的江笙。
江笙坐在病床上,上還著留置針,上的病號服空的,還能到腔傳來的痛與麻木。
平靜的,用娟秀的字在上麵一筆一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些無名的明信片被從床下最深的鐵盒出,一直都知道這些信來源於誰。
沒人知道江笙去了哪。
帶著那些明信片,走了各個地方,重新踏上了尋找荊思舟的路。
一年後,江笙回到北海參加高中同學聚會。也就是在這一場戲中,江笙得知荊思舟已經去世的消息。
“後來聽說他去環遊世界了吧?好像最後去了什麽北極……我聽班主任說是拍什麽極,人掉在了冰窟裏。”
高中同學咂舌,回憶著當年發生的事不唏噓:“這人啊,耳朵不好使。聽說當時跟他一起出發的救援隊就在附近,找了他好久,他沒聽到,等發現他的時候,人都凍在冰下麵了。”
溫漫讀著劇本上的字,試圖代著江笙當時的緒。
平靜的麵容下早已是波濤洶湧,卻也隻是喃喃低語:“那天他看到極了嗎?”
小寧一頓,聽到溫漫的聲音回頭問:“什麽?”
溫漫搖頭,心中覺有些許抑。
片場的外圍,正趕上B組收工。宋祈恒遠遠地看著溫漫,他站在原地凝視了許久。
後的同組演員周銘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提醒:“哥們,差不多得了,你這眼睛都快長人家上了,外麵可都是探班的,你注意點。”
宋祈恒收回目,低聲回了句:“說什麽呢,人家有男朋友。”
周銘笑了,打趣一聲:“喲,你還知道人家有男朋友呢?我看你這心思飛的,怕是都願意給人家做小了。”
宋祈恒回照著周銘的肚子來了一拳,臉上添了煩躁:“話怎麽那麽多啊,收工去吃飯了。”
周銘搭著他的肩,兩人越走越遠,上還嚷嚷著:“這臉怎麽紅了?”
劇組外探班拍攝的記者將宋祈恒的表拍了下來,當天下午就發布在了微博上。
……
聞彥川從公司走出來時,天已然黑了。華燈初上,大上海的霓虹燈靚麗閃爍。
微博再一次被留言狂轟炸,聞彥川點開,上一次發布的微博熱評第一不知何時被了下去,更換了最新熱評。
【忙啥呢?哥,你後院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