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語還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壯舉”已經被婢看了個正著，此刻隻剩下對謝夔的滿腔惱意，重重地將手中的空碗朝著謝夔手中一放，“行了吧？！”憤憤的聲音裏，又摻雜著點小小的不易讓人覺察的委屈。

這世界上，除了謝夔，還真是沒人能這麽準地拿自己。

要氣死了！

回應鶴語這話的，是一顆帶著甜味的梅子糖。

謝夔就像是剛才在鶴語跟前變出一碗藥一般，又在麵前變出了一枚烏梅糖。

“甜的，殿下要嚐嚐嗎？”謝夔的手很是自然地放在了鶴語的邊。

鶴語：“……”

這人怎麽這樣！

很想要有骨氣地拒絕，可是現在嗓子眼裏蔓延上來的苦的味道，讓對眼前的甜滋滋烏梅糖毫無抵抗之力。

就在鶴語現在腦子裏天人戰時，謝夔的聲音又再一次落進了的耳朵裏。

“殿下吃一點？”謝夔拿著烏梅糖的那隻手，又湊近了些。

鶴語抬眼，“你這是在求我？”

謝夔看著不肯服輸的模樣，心裏覺得很是好笑，但現在又不敢表現出來，麵上一本正經，點頭：“嗯，求你。”

謝夔話音剛落，便覺到自己手指間的那顆糖，被鶴語含進了裏。

小公主一邊出滿意的神，一邊還不忘記保持驕矜，“味道還行。”

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的笑已經有些遮掩不住。

謝夔和鶴語坐在馬車上後沒多久，馬車就穿過了靈州城的鬧市區。外麵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聽起來很是熱鬧。

“想看就看吧。”謝夔見邊的人臉上有些躍躍試，開口說，“這裏是朔方，沒上京那麽多規矩。”

鶴語湊到了車窗前，手掀開了一點竹簾

外麵的集市上，人來人往，肩接踵。大家都穿著不同特的服飾，有中原人，也有很多外族部落的年輕人。

在這麽多人裏，鶴語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穿得格外鮮豔的彩月族子的服飾，有些驚訝，“彩月族的聖，還沒有離開嗎？”

謝夔順著鶴語的視線朝著外麵看去，解釋道：“春日宴後，各個部落的人都會在靈州城裏停留一兩日。一是最近邊貿集市已經開始，朔方的每座城池裏到來的商隊可能不同，他們也想要逛逛。二是在靈州城東街的不商鋪，也有這些大家族和部落的產業，一年一次的春日宴，也是他們過來查賬收賬的時候，自然就會更多留幾日。”

鶴語在一旁聽得認真，“原來如此。”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又開口問：“對了，我還沒問你，昨天春日宴上，王家是怎麽置的？還有，你怎麽才回府沒多久，就知道那什麽小月族的族長叛變？還跟匈奴人聯手？”

“這很簡單。”謝夔坐在位置上，正準備開口，但忽然，謝夔瞧著此刻坐著距離自己頗有些距離的鶴語，心裏有些不滿，外麵的熱鬧有那麽稀罕嗎？他拍了拍自己邊的位置，“坐過來。”

鶴語不明所以，現在的好奇心占了上風，所以，謝夔說什麽，便下意識地照做。

“快說快說。”鶴語催促道。

謝夔則是低頭看著此刻自己黑的袍跟邊鶴語的宮紗疊在一塊兒，角不由一彎，不再賣關子，直言道：“王錦雖說在不知的況下，被朵蘭蠱，但他也的的確確造了宴會的混，跟匈奴人勾結，罪不可恕，已押大牢，聽候發落。王芙雖也是被蠱蟲控製，但行刺皇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按律應當流放。至於王令之……”謝夔暗歎一聲，其實他邊鮮有位素餐之人，朔方境的每個位置上，坐著的人都在兢兢業業做事。

“王令之雖說在政務上沒有任何紕，但是治家不嚴，已經被免職。”謝夔說。

鶴語手卷著邊上的流蘇，一時間沒說話。

謝夔：“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嚴厲了？畢竟，王令之其實也沒有做錯什麽。”

鶴語抬頭，挑眉，“你怎麽會這麽想？”說：“一個人能做出多大的事，不是看他的長是有多厲害，而是看他的短。就像是一隻木桶，能擔得起多水，不是看最長的木板，而是取決於最短的那一塊。就像是王令之，哪怕他是有治國之能，但卻連家中的晚輩都教導不好，若是有朝一日，他家裏的人真被他溺驕寵得無法無邊，不知大鄴律法，做出勾結外敵的叛國之事，哪怕王令之有本事坐上丞相的位置呢？最後仍舊是要落得個誅九族的下場。

而今日之事，也是如此。王令之做不好教養兒，行差踏錯，聲名不保，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既做不好教養兒，那何必為人父母？”鶴語淡聲說，“正所謂，‘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謝夔坐在旁邊，聽著鶴語的聲音緩緩傳進自己的耳朵，他眼底笑意深重。

“殿下說得極是。”謝夔說。

奈何鶴語沒在意，隻是催促道：“別拍馬屁，我不聽，你繼續跟我說說那個小月族的事，我還不知道呢。”

謝夔詫異，“可是昨日我聽鍾世遠說，他過去拿人時，你早就將那位金夫人抓了出來。”

鶴語臉上出一赧然，“這不是歪打正著嗎？”

沒想到鍾世遠居然連這點小事也要匯報給謝夔聽，將自己聽見那位小月族的夫人是如何擾人心的事給謝夔講述一遍，然後道：“我那時候哪裏有時間跟解釋那麽多，不聽話，我隻好先將人抓起來，總不能讓一個人，影響了所有人。”

這魄力，饒是謝夔也不由佩服。

謝夔現在在看向邊的人時，眼中的芒，似乎變得更加炙熱了幾分。

他從前隻見過鶴語琴的一麵，隻知道是上京城裏最漂亮的，也是份最尊貴的公主殿下，但卻不知道，在鶴語上，還有很多他不曾奢求過的一麵。每一次，他邊的人，似乎都能給自己驚喜。也讓他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嫁予他為妻的殿下，不隻是個隻會撒，隻是蠻的小公主。

他很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