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語跟著謝夔回到朔方的第二天，人就到了靈州的節度使府上。

袁叔得了消息，早就帶著人在門口等著們一行人。

“殿下可算是回來了。”袁叔臉上堆滿了慈的笑意，目不經意一般從鶴語的小腹上掠過，隨後眼角變得有些。

當年他從上京追著自家的小主子來朔方時，覺都還是昨日的事。如今，他的小主子也快要當爹了。在公主殿下來到節度使府之前，袁叔還日日為了自家小主子的婚事而傷神，唯恐自家小主子一心隻撲在軍事上，對兒私沒有半點憧憬期待，邊連個像樣的婢都沒有。但自打鶴語來了後，袁叔心裏陡然間就鬆了一口氣。如今再看向鶴語，自然更是哪哪兒都好。

“殿下一路舟車勞頓，先去歇息吧，老奴等會兒就讓人將膳食給殿下送去後院。”袁叔說。

鶴語的確是到有些疲憊，昨夜到了客棧後，時間已經不早。

一般都是白天慢悠悠地趕路，但是今日，在經過了昨日的事後，謝夔上說著裴錚絕對不會再追上來，但他還是不大放心一個人上路，說什麽都要陪著一起回來。

鶴語知他百事纏，催促了謝夔幾次無果後，隻有暗中吩咐公主府的人加快腳程。

如此一來，便覺得更累了。

“那就多謝袁叔了。”鶴語眼中顯出盈盈笑意。

袁叔不敢當的謝字，連連擺手。

滿打滿算，鶴語離開靈州也有五個多月，但剛走進後院時，卻覺得周圍的一草一木，都很悉。

珍珠走在前麵，替推開了擷秀樓的房門。

鶴語走進去，呼吸著裏麵自己悉的氣息，帶著幾分倦的臉上再一次出舒心的笑意。回到家裏，果然心都會不由自主地變得輕快起來。

“謝夔已經走了嗎？”鶴語坐下來後，就有小丫鬟給拆掉頭上的發飾，然後拿著玉梳給梳頭。珍珠和瑪瑙則是開始手收拾這一次從上京回來帶的那些箱籠。

聽見鶴語的話，瑪瑙率先開口：“駙馬留了口信，說讓殿下今日早些歇息，他去了書房，然後就離開了，今夜不回。”

鶴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曉得謝夔這段日子很忙，再加上因為自己，謝夔不得不兩頭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飽覺。

如今更是因為自己，耽誤了一整日，恐怕今夜謝夔不回來，都是要熬夜理手頭的政務。

“讓小廚房燉兩隻老母，到時候給袁叔，給他送去。”鶴語說。

瑪瑙笑著應下聲。

鶴語這頭躺下時，謝夔人已經在軍營。

這段時間，他很忙，但也不知道都拉克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倒是意外沒找什麽麻煩。除了賀蘭地界周圍，時不時出現些小，便沒什麽大事發生。

謝夔此刻正翻閱著案頭上的報，鍾世遠站在一旁，跟他匯報著上麵的況。

“……我已經加派了人手去匈奴腹地探查，算起來最早的那一撥，應該是明後日就能傳回來消息。”鍾世遠說。

謝夔也已經看完了手邊的報消息，他手掐了掐眉心，“都拉克這麽長時間沒有靜，或許是他們部出了問題。”

鍾世遠聽完他的話，咀嚼了兩遍，倏然眼睛裏冒出來一陣亮，“大人的意思是，他們匈奴人，很可能訌了？”

這並不算是什麽稀奇的事，從前的老匈奴王生風流，放浪不羈，又生了一群兒子。都拉克心狠手辣，上位的手段，便是殺戮。隻不過草原上的聯姻未必不比大鄴朝堂中複雜，都拉克殺了那麽多人，若是還有那麽幾個網之魚，倒也說得過去。

何況，他上位以來，頗有些手段。若是了某些家族的利益，有人想要反殺，現在可不就是最好的時機？

不一定所有人都有遠見，能看清楚這一次匈奴和大鄴的戰役。

謝夔點頭，“很有可能是這樣，你讓侯偉傑過來。”

侯偉傑子沉穩，在搜羅這些事上，比旁人更敏銳，事半功倍。

謝夔的營帳中的燈幾乎持續到了天亮時分，這期間不斷有人走進營帳，也有人走出營帳，唯一不變的，是坐在裏麵的謝夔。

謝夔將這幾日未理的事務整理完後，這才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舒展筋骨。

他看了眼一旁的沙，然後開門簾，走了出去。

抬頭看著外麵的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如行人的倦眼的啟明星已經漸漸淡出了旅者的視線，天際邊泛起了一抹細細的金紅，宛如在灰藍的幕布上，陡然用朱砂勾出的一條細線，又以金描邊。隨後，在蒼穹這一塊幕布上，執筆人像是拿著紫毫在細金紅線上暈染，讓這一抹金紅的麵積越來越大，最終暈染了一幅旭日東升的畫卷。

“大人，從節度使府上有人來了軍營。”門口忽然有士兵奔至，開口道。

謝夔麵上那短暫的愜意神，瞬間消失，轉而劍眉一豎。

從家裏來的人，隻有可能是鶴語派來的。

“讓人進來。”謝夔飛快說，但下一秒，他又忽然改口：“算了，我親自去看看。”

說完這話，謝夔腳步急促，飛快走向了軍營門口，簡直比後傳信的士兵都還快。

這一路走過來，謝夔的腦子裏倒是片刻都不曾停下。

這時候家裏來人，是鶴語出了什麽事嗎？是不舒服？他知道北地的氣候跟上京完全不是一個樣，之前鶴語才來靈州時就有些水土不服，現如今鶴語懷有孕，謝夔的腦子裏不由想得更多了些。

行至營門口，謝夔發現來的人是袁叔，在他邊，還跟著兩個公主府的護衛，顯然後麵兩人是鶴語派來保護袁叔的。

謝夔目向下，落在了袁叔手中拎著的食盒上，他心頭倏然一鬆。

“袁叔，您怎麽來了？”謝夔大步上前，走到袁叔邊，便開口問。

袁叔一張臉上笑瞇瞇的，他最想看見的便是自家的小公子能家立業。如今，他從小看著的小主子不僅僅家了，甚至這一對年輕的小夫妻的極好，他怎麽能不高興？

袁叔一邊舉起了手中的食盒，一邊開口解釋道：“這是昨夜殿下回府後，就讓廚房燉上的湯。這湯可煲了一整個晚上呢，今日早上公主殿下醒來後，就讓珍珠姑娘送了過來。殿下說爺你肯定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就算是仗著年輕，但也不能這麽造，所以讓我趕送過來。”

謝夔聽後，麵上神看起來好似沒什麽變化，但是他眼底暈出的笑意，卻是在漸漸擴散。

“在府上可還好？”謝夔邊走邊問。

袁叔連忙點頭，“殿下一切都好，而且殿下還托我帶一句話給爺。”

“嗯？”

袁叔：“殿下說，知曉這段時日爺一定很忙，所以沒來靈州之前爺是在哪裏過夜，現在一樣就好。在府上，邊都是悉的人，再不濟，也認識不靈州城裏的夫人和小姐們，覺得無聊了也會找人來說說話，讓爺不必擔憂。”

謝夔心裏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熨帖。

他還沒開口說什麽，就聽得耳邊袁叔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殿下仁善識大，當初聖上賜下的這門親事便是極好的。”袁叔認真說，“爺日後可萬萬不要辜負了殿下。”

他雖是袁家的下人，但也是袁氏邊得力之人。加上又在謝夔年時，不顧自己的前程，來這偏遠的朔方，在謝夔心裏，可不是什麽仆從，而是長輩。隻不過袁叔平日裏從不喜歡說這些話，今日倒是為了鶴語例外了。

謝夔倒也沒有將現在袁叔的這些話當做耳旁風，隨便糊弄應聲兩句，反而鄭重點了點頭，“袁叔，我知道。”

即便袁叔不說什麽，謝夔也絕不可能對鶴語有半點不好。信任自己，都主離開了京城，到了自己邊。這裏邊也沒什麽親人，他若是還不加倍護，那可真是十惡不赦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