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林語熙休息。

七點鐘，作息穩定的箋箋就準時來提供醒服務，己經能離開林語熙睡覺，但早晨醒來需要第一時間見到爸爸媽媽，以解相思之。

夜裏睡得晚，林語熙掙扎着想要睜開困頓的眼，眼皮上落下一個溫的吻。

“再睡會。”低沉溫的嗓音哄着，“我去陪。”

林語熙睫簌簌抖了抖，到底還是敗給睡意，眼瞼又重新合上，嚨裏含混地“嗯”了聲。

周晏京下牀離開臥室，門開了，箋箋像個急不可耐的小麻雀：“媽媽！媽媽！”

門又關上了，周晏京低聲道：“不吵媽媽睡覺。”

“太曬屁啦。”箋箋說。

“多曬太有利於健康。”周晏京用歪理說服了，抱起，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林語熙又睡了一個多小時，下樓時，周晏京正在草坪上陪箋箋踢足球。

箋箋穿了一白的運，頭髮紮兩個小丸子，周晏京穿着黑半拉鍊衛，休閒長，在早秋清爽的裏，一閒適慵懶。

說是踢，其實箋箋全程在抱着球跑，時不時絆一跤，也不哭鬧，在草坪上滿地打滾。

周晏京也不知道讓一讓自己閨，以11:0的倒優勢，把箋箋氣得一屁坐在他腳上，樹袋熊一樣抱住他小生悶氣。

周晏京擡起腳晃了晃：“輸了就耍賴，你的育神呢？”

箋箋張往他上咬，周晏京氣笑：“不乾淨的小狗，你媽媽的潔癖就沒傳給你？”

林語熙一來，箋箋馬上把一扁，撲到懷裏，委屈地告狀：“爸爸欺負我，都不讓我贏。”

“跟媽媽告狀也沒用。”周晏京手摘掉小揪揪上的草葉，脣角勾着懶洋洋的笑，“爸爸連媽媽都欺負。”

“……大壞蛋。”林語熙往他鞋子上踩了他一下，朝箋箋手：“我們走。”

箋箋有樣學樣，馬上跑過去也踩他一腳：“大壞蛋！”

踩完抓住林語熙的手：“媽媽，快跑！”

周晏京瞧一眼自己的鞋，擡眉，大方地給們時間：“跑吧。讓你們十秒。”

林語熙抱起箋箋就跑，箋箋的小脾氣很快消失在新的遊戲裏，抱住林語熙的脖子逃命。發現後面大步追來的周晏京，興地哇哇大。

晨照進二樓窗戶，樓下花園裏清脆的笑聲也傳上去。

凌宣站在窗戶後面往下看了看，一家三口正玩得熱鬧。

雖然二表哥冷酷無，但凌宣覺得這裏還有意思。

母語環境就像每一個國人年的安巾，聽多了鳥語，會有一種來自骨髓深無法消解的思念。

他十五歲就被丟出國，邊圍繞着數不清的“朋友”，但熱鬧的party散去，這麼些年其實都是自己過來的。

對孤獨慣了的他來說，這座無不溫馨的房子就像話故事裏的城堡，好得不真實。

而周晏京和林語熙，就是故事裏虛構的王子與公主。

話都只敢寫到王子和公主的婚禮，因爲每一個年人都知道，最浪漫的也會在婚後變一地。

怎麼周晏京跟林語熙還能這麼幸福？

凌宣旁觀着他們之間連呼吸都同頻的默契和無間親，妄圖從中找到一點能破話泡沫的蛛馬跡。

下午，林語熙和周晏京帶箋箋去和一位鄰居家裏玩，他們家的混小孩和箋箋同歲，是在波士頓最好的朋友。

一家三口回來時，凌宣才睡醒下樓。

周晏京掃他一眼：“在國過中國時間，你思鄉的方式特別。”

凌宣很有爲電燈泡的使命：“白天又不用開燈。”

箋箋困得在林語熙上昏昏睡，林語熙帶上樓前，低聲叮囑周晏京，陪凌宣去一趟市裏採購。

周晏京在兒睡的額頭吻了一下：“去休息吧。”

等們消失在樓梯上，他拿出一張卡，夾在手指間，言簡意賅地開出條件：“卡里每月限額十萬金，隨你花，找個地方自生自滅去。”

凌宣：“行。”

周晏京把卡丟過去，凌宣揣進兜裏，出門。

三個小時後，周晏京和林語熙正在客廳陪睡醒後力旺盛的箋箋拼圖，院子裏響起車聲。

幾個商場的工作人員提着大包小袋，將一堆東西送進門。

見有人來，箋箋馬上擡頭熱地跟人家say hi。

凌宣揣着兜走進來，己經換了新服，還是無袖T恤和吊兒郎當的牛仔。

林語熙扭頭奇怪地看了眼周晏京：“你不是說表弟在這裏住不慣，去找朋友了？”

周晏京毫無溫度的眼神投向門口的人：“你解釋一下。”

凌宣：“我朋友坐牢去了。”

林語熙：“……”

周晏京：“……”

無法反駁的理由。

“你吃飯了沒？”林語熙問，“廚房還有桂花糕，要不要吃一點？”

“吃。”

林語熙起去廚房，凌宣大喇喇坐到沙發上。

他擺明選中了這裏“自生自滅”，周晏京冷冷淡淡掀他一眼，當着老婆和兒的面，沒多說。

林語熙拿了桂花糕過來，凌宣在面前很會扮乖：“謝謝表嫂。”

他雙手去接，介於年與年男之間的型，清瘦卻不孱弱，手臂實，線條分明。

“不用客氣。”林語熙道，“是你表哥親手做的，你嚐嚐。”

家裏的廚師是特地從國帶來，但更多時候都是周晏京親自下廚，他熱衷做好吃的東西哄妻開心，很不巧，林語熙和箋箋吃的東西，都很合凌宣的口味。

他一口塞一個桂花糕，誇獎也是令人難的水平：“表哥真賢惠。”

周晏京沒搭理，過了會，箋箋要上洗手間，林語熙帶離開了客廳。

周晏京這才淡淡開口：“國的價什麼時候這麼貴了，十萬金連個袖子都買不起？”

凌宣看了看自己上的無袖T恤：“熱。”

“一窮二白無分文的，你應該心涼纔對，熱在哪。”

周晏京語氣散漫，人心窩子倒是一一個狠。

凌宣吃完桂花糕，放下碟子：“表哥，你是不是嫉妒我年輕？”

周晏京輕哂一聲：“年輕有什麼值得嫉妒的，我的十八歲和二十歲中間，你猜是多歲？”

他手指裏着箋箋離開之前給他保管的拼圖，疊着長，在年人的挑釁裏不疾不徐道：“你現在擁有的我都擁有過，但我擁有的，你未必能有。”

凌宣說：“我也會有三十歲的時候。”

周晏京輕飄飄送他一句“未必”，“你這麼欠揍，可不一定能活到三十歲。”

他說的的確有道理，不是每個人到了三十歲，都能獲得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事業、財富、矢志不渝的和滿幸福的家庭。

人生贏家的完範本，不是誰都有資格書寫。

凌宣往沙發上一靠，沉默了一會，說：“表哥，我很嫉妒你。”

“嫉妒我什麼？”周晏京說，“你的起點並不比我低，不自己作死，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什麼都嫉妒，嫉妒他父母雙全，有親的朋友，有一個很好的人，和一個很可的兒，嫉妒他有很多人。

但凌宣就給他表哥添堵。

“我嫉妒你有表嫂。”

“眼好。”周晏京給予高度讚賞，“但你這輩子只有嫉妒的份。”

他修長如扇骨的手指着迷你的拼圖模塊，道貌岸然道：“表哥教你人生的第一課，有些東西你窮其一生也得不到，要學會和憾共。”

凌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