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崩，未立皇儲，按照祖宗慣例，欽天監與禮部主理，敬天拜祠請示之后，由王公貴族議會推舉繼承大統之人。

晟王這些年早就在朝中培植了不人，暗箱作之下，除去幾位皇子，他這個皇弟，依靠鎮守邊關的軍功，很快在朝中獲得不支持。

謀逆之事落定之后，靖王幾乎一心撲在靖王妃與孩子上，有主退之意。

晟王想要繼位，阻力又了許多。

就這樣，繼位之事暗流涌，紛爭一年之后。

時值秋月，抗擊北渝進犯的大軍大獲全勝，邊疆回歸安寧，晟王班師回朝，上承天意，下順民心，繼承大統，登上皇位。

這一年，大漠荒原，兵戈相間，葉寒霜了不傷，最嚴重的一次，險些沒了半條命。

葉秋漓親自理的傷口，長劍貫穿口，看見傷口的時候，用盡全力氣保持冷靜，沒有哭，沒有笑，沒有任何表，可謂漠然地施針止，剜拔劍，就像是躺在病榻之上的人，并非自己至親之人。

那一夜，人恍惚至極。

陸清衍險些瘋了，陸清旭和龍牙他們十幾個人都沒拉住他這個弱多病之人，還是晟王妃苦口婆心，以子之，才將他勸諫住。

“秋漓弟妹和谷老，還有其余幾位醫在理傷口，你進去萬一讓場面更，只會耽誤寒霜的傷。”

陸清衍心痛至極，無聲號啕，最后也只能靜靜等待。

葉秋漓守了一夜，沒哭，沒落淚，劍拔出來，傷口理好，而后每一刻鐘診一次脈，時刻做好有脈象變化，就施針急理的準備。這場‘仗’持續到天亮，才終于看到好轉，躺在病床上的人，脈象逐漸平穩。

谷老也確定離危險。

葉秋漓才走出營帳，陸清旭一直等在外面，瞧見出來，立刻朝走過去。

葉秋漓再也忍不住，沖過去抱住他，哭得泣不聲。

陸清衍臉驟然蒼白，天塌一般。

瘋了似地沖進去。

葉寒霜正好醒來，谷老瞧見正要出去跟眾人報喜，就看見哭得跟什麼似的陸清衍沖進來，葉寒霜剛蘇醒，便看見這般景象，虛弱彎一笑。

“沒死呢。”

“堂堂軍師中郎將，哭這樣，也不怕下面的人笑話。”

陸清衍只覺呼吸都快消失，走到床邊坐下，著口用白布裹好包扎住的傷口，“傷這

樣，還笑。”

“北渝之前那賊囂張的副將，被我一劍封刺死，他卻只傷了我半條命，以后，我葉寒霜，就比那人還厲害了。”

“自然開心。”

聲音雖虛弱，又字字清晰。

陸清衍心里氣，可心疼占據更多，“下次別這樣，你家里還有人呢。”

“家里人，你啊。”葉寒霜笑了笑。

陸清衍低聲音，忍著痛幽怨道，“為夫男寵做得這般好，你上了戰場，也得多想想我。”

“取勝之法多之又多，為夫多研究些火兵法便是，下次不許這樣，不然我——”

“不然你什麼？”

陸清衍咽了咽嚨，咬牙，終究還是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他恨不得將人捆起來，丟在一個永遠逃不出去的山莊或者別院。

他俯靠近，輕輕住他手，眼底是藏不住的狠，“放心，為夫給你報仇。”

后來葉寒霜在床上躺了多日。

北渝邊關大營就被大火燎燒了多日。

葉秋漓哭是因為化險為夷，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陸清衍瞧哭那樣，還以為人沒了，差一點崩潰發瘋。

好在都是虛驚一場。

之前的戰役基本都打得穩妥，畢竟朝中還有立儲之事憂患整個大晉，若邊疆崩潰，事只怕會更糟，可葉寒霜負重傷之后，陸清衍后面的謀劃，怎麼狠怎麼來，怎麼快怎麼來。

陸清旭領兵，最善速戰快戰暗戰。

兩兄弟強強聯合，很快打得敵軍潰不軍。

汗揮灑，終于在九月大獲全勝。

正在他們準備班師回京時，軍營之外忽而來報，說是一著盔甲之人帶著一子在外喊陣，要見晟王。

“見我？”

晟王正同陸清旭和陸清衍計劃回京之后的事，聽到這話，不約而同相互換了下眼神。

“沒報姓甚名誰？”

“沒有，不過屬下們都瞧著，不像普通兵士。”

陸清旭，“難道是？”

陸清衍保持同樣猜想，“有可能。”

晟王瞬間明白，臉跟著凝重起來，“去看看。”

叛國通敵的兩人，辰王倒是與他們過幾次手，他悉大晉軍政，一直幫北渝布局戰役，也正因如此，前期陸清旭他們這邊打得很艱難。

勤王已然徹底倒戈北渝，謀逆之后，便再沒有看見過此人，后來陸清旭手下暗中查到，他在北渝都城，由北渝王室貴族之人照料。

不過眼下北渝戰敗，他這個帶著中原統的皇子，在異國，境又能好到哪里去。

覃家一直在派人尋找辰王和辰王妃的下落。

若真是他們二人

晟王快步朝著軍營外走去，陸清旭和陸清衍隨跟上。

軍營外，謝君辭面容略顯憔悴，面昂首，站在烈日之下，著高墻之上飄的大晉旗幟，謝君辭角輕輕扯了扯。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別怕，本王送你回家。”

覃芫華糙布巾掩面，眼前被淚水模糊。

北渝皇室背棄承諾，眼下戰敗，更是對他趕盡殺絕。當初走上這條路，落到今天，也算意料之中，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后悔。

他謝君辭這輩子，絕不做任何人的階下囚！

也不會做個亡命天涯的流民，他是尊貴的皇子，大晉親封的辰王。

但是無辜的。

孩子也是無辜的。

覃芫華手輕輕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眼神有些麻木，“你權力和地位，永遠勝過一切。”

謝君辭，“是。”

覃芫華輕咬干涸的，心口如萬箭穿心。這一路，真恨自己當初在混中救下他，將他帶到室暗道，幫他離開上京城。

不該心的。

真的不該。

覃家出了這樣的兒，讓列祖列宗臉上蒙。

“但本王，也從未想過放棄你。”

風沙吹過，覃芫華聽到他的聲音。那麼平淡的聲音，卻在此刻如同軍鼓雷一般，砸進的耳蝸，連帶著心口的，都開始作沸。

謝君辭目從高墻上的旗幟

上移開，看向邊的人，他手抱住覃芫華，將攬進膛，耳鬢廝磨，暗啞道，“我以死贖罪，九皇叔中人，一定會留你一條命，你就說自離開上京，皆是被我挾持，順帶將北渝邊關布防圖獻上，便可將功贖罪。”

“他們營帳中有位葉大夫，聽聞醫了得，是個子，來日孩子臨盆，便請為你接生。”

他手覆上隆起的肚子，“我確實渾蛋，但也改不了了。吃糠咽菜的日子，我過不了，也不能讓你過，我的孩子更不能過。”

“你跟著他們回京，以后好好的。”

“謝君辭，你為什麼這樣，你要麼壞得徹底，一輩子折磨我好了，為什麼又要這樣”又要對好，滾燙的熱淚自覃芫華眼中灑落，飛鳥鳴聲突然如雷貫耳

謝君辭單手捧著臉，湊近吻了吻，“因為，你是阿芫，是我謝君辭的摯青梅。”

“別哭了。”他指腹為抹去淚。

“再喚我一聲阿辭，乖。”

覃芫華抖著落淚，“阿辭”

謝君辭偏頭一笑，略帶幾分狂妄，他將抱，下頜放在纖瘦肩膀上，著軍營大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的三個人，晟王謝塵，陸清旭，陸清衍。

幾人目相對。

謝君辭眉梢帶笑，從腰間拿出匕首，握著覃芫華的手握刀柄。

“不要，謝君辭，不要”

“乖，本王下輩子努力試試，看能不能做個淡泊名利之人，這輩子是不可能的。我的王妃詩書才之佳人，記得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

“好好的，一定好好的，知道嗎？”

覃芫華泣不聲，哽咽難言。

話音落，孤鳥鳴之間，他握妻子的手，劃過脖頸，痕在旭日影下劃過弧度。

謝君辭自刎于大晉軍營外，倒下之前，對他們三人釋懷笑著，含的只說了兩個字，“救。”

葉寒霜也葉秋漓快步走到墻臺之上時，見那一幕，心中不可遏制地一。

一封請罪書。

一幅北渝邊關布防圖。

一把自戕的匕首。

謀逆失敗，叛國通敵，罪無可赦的謝君辭，為他唯一的妻子，鋪了一條回京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