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燃著帝王專屬的龍涎香，鼎鐺玉石，琳瑯滿目，這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住所，是無數人仰的位置。

跪在殿的齊長風偏著頭不看坐在上方的建寧帝，眼中滿是不屑。

曾經的新科狀元一朝淪落為階下臣，昔日的天之驕子化為任驅使的奴隸，哪怕事跡敗，依舊沒有悔過之心。

建寧帝一一看過殿諸人，神淡然的宋瑾辰，憤憤不平的戚乾，還有至今為止依舊滿臉惡意的齊長風。

“可有什麽要說的？齊長風。”

“呸！”

齊長風被戚乾著無法起，隻能盡力直上，滿臉傲氣道：“我乃睿王嫡子戚長風，你好歹也算是個皇帝，怎麽連我的名字都念不對，還是說……皇叔是不想承認有我這個侄子？”

“閉！

戚乾怒道：“你算什麽東西？也該攀扯皇室！孤可沒有你這麽個堂兄弟！凡我戚姓子弟，沒有一個是在皇家玉牒之外的！你又算什麽東西！”

“乾兒。”

建寧帝製止了戚乾接下來的說辭，他指著麵前這些新奇的擺件，淡然問道：“齊長風，這些東西，可是你授意戚泰送來的？”

“是又如何？”

齊長風幸災樂禍道：“你的好兒子可是想著弒父呢！你聞到這奇香沒有？這可是有劇毒的！你那好兒子，特意向我要來這東西，就是想送你上西天！戚泰真不愧是你的好兒子，和你倒是像得很，你殺害親弟，他殺害親爹，這是你的報應！是你的報應！”

“閉！”

戚乾一把揪住齊長風的領，上去就是揍了一拳，怒道：“這裏是勤政殿，豈由得著你肆意編排！”

建寧帝沒有阻止自己兒子的作，等到戚乾發泄完怒氣，他才慢悠悠道：“好了，別把人打死了，留著一條命還有用。”

齊長風被打的渾無力，若非戚乾在他背後拽著他，他怕是已經倒地起不來了。

可就算如此，他依舊憤憤地瞪著龍椅上道建寧帝，那兇狠的眼神恨不得吃其喝其。

建寧帝卻是笑道：“可惜朕的這幾個兒子朕最了解，爭權奪勢他們會做，可弒父宮這件事，他們卻是萬萬做不出來的。戚泰隻是蠢了些，被你蒙騙而已。”

他指著最初的那方硯臺，眼中有些悲哀，卻是笑著說道：“當年戚仁，就用過這法子想要置朕於死地，可惜朕運氣好，邊有一位行過萬裏路讀過萬卷書的能人異士瞧了出來。”

見齊長風滿眼的不可置信，建寧帝又道：“此香不僅無毒，反而對失眠多夢之癥有奇效，可這香卻有一尋常人不知道的用，就是與龍涎香相生相克。”

“最初用時，隻會覺得渾乏力嗜睡多眠，可一旦用久了，就會長睡不起。”

龍涎香何其珍貴，又十分稀有，普天之下，唯有皇帝用得此香，這也是千千萬萬代帝王尊貴的象征……此等相克之法害死過不皇帝，也挑起不爭端，早已在漫漫曆史長河中失傳。

建寧帝輕笑一聲，心中有些自嘲。

戚仁為了害他，竟下了這樣的苦功夫，還真是難為他了。

“他素來以單純無害的麵容示人，這法子大概是他‘不小心’給屬下，自己卻還表示絕不會用這種惡毒法子，也是因為這，你邊那位管家才讓你用此法害朕。”

建寧帝輕搖頭，歎道：“當真可悲。”

“你放屁！”

齊長風大聲抗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我父王是天之驕子，絕不可能用這些下三濫的法子！一定是你編排出來禍害他的聲譽！一定是！”

“你也知道是下三濫！”戚乾怒道：“戚仁什麽樣那些老臣都知道，還用的著父皇編排？齊長風！你長沒長腦子！”

“我才不信！”

齊長風惡狠狠道：“我父王是天之驕子，是先帝親封的睿親王！”

他這般瘋魔的樣子，儼然是被人從小到大灌輸那些假消息，怕是別人無論說什麽，齊長風都不會信。

站在一旁的宋瑾辰瞧見建寧帝的眼神，從懷中拿出一封奏章扔到齊長風旁。

“這是皇上當年向先帝上奏請封的折子，上麵還蓋了先帝的私印，此事做不得假。齊長風，你該醒悟了。”

齊長風呆愣地看著麵前攤開的折子，上麵被請封之人，不是如今的建寧帝，而是戚仁。

“不可能！怎麽會是這樣！我不信！我不信！”

他的父王，明明是先帝最喜的孩子，明明是朝中大臣最欣賞的皇子，明明是最適合做儲君的人，卻為何連爵位都是別人求來的！

“義夫……義夫？義夫！”

齊長風喃喃道：“你騙我！你騙我！”

“你口中的義夫……是當年睿親王府的管事，當年睿親王死，府中下人紛紛逃離，朕不是嗜殺之人，便沒有追究，任他們離去。”

“隻是朕沒想到，一個管事竟有這麽大的能耐，將其他幾個落敗皇子的部下聯合起來想要掀翻朕的朝堂，不過是異想天開，手中沒有兵權，以為單憑些謀詭計就能功嗎？這也太小看朕了。”

跪著的齊長風背脊不再直，低著頭沒有言語，建寧帝也未催，隻是定定地看著他，目渙散，像是在看齊長風，又像是過他在看其他人。

良久之後，齊長風抬起頭，狠道：“怎麽？和我說了這麽多，是想讓我激你手下留，沒有殺死我嗎？那你錯了，你害我流落民間，盡苦楚，你救我隻會讓我更加恨你！”

他眼中含淚，倔強道：”為何不在那時殺了我！我寧可作為一名皇族世子死去，也不願卑賤活著！”

“不，朕殺了那個孩子。”

建寧帝看向齊長風，他明白接下來的這些話才是對齊長風的審判，才是對他所犯下罪責的懲罰。

他話音很輕，卻又力重千鈞，狠狠砸在齊長風心上。

“朕是皇帝，朕比誰都明白斬草除的道理，當年那個孩子，是朕親眼看著他死去，親自為他下葬。”

“齊長風，朕說了，你是齊長風，不是戚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