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姒起,“你怎麼來了?”
謝容玨聞言笑了下。
“當然是來看看,”他垂眼看著沈初姒,“阿稚有沒有被其他郎君所,被人給拐跑了。”
看來他并沒有注意到剛剛的香囊。
沈初姒想到之前林霽所說的,謝容玨之前勝券在握的模樣,還以為他并不會在意。
“若是拐跑了當如何?”
謝容玨聞言跳下窗臺,“……如何?”
他抬手將酒壇放在桌上,“想聽?”
沈初姒坦然道:“想聽。”
“也不如何。”謝容玨懶散地靠在桌邊,“至多……等殿下回心轉意。若是被拐到西境,我去西境,被拐到漠北,我去漠北。若是還在盛京的話,那我也繼續留在這里,十年二十年,總會等到轉圜的時候。”
“就這樣?”沈初姒有點兒沒想到他居然說得這麼輕描淡寫,“我還以為會提劍過來。”
畢竟當初在西境的時候,他就是提劍到了獨孤珣的面前。
“殿下還期待?”
謝容玨低笑了下,隨后垂著眼瞼,開口道:“我之前就說過,不過讓殿下嫁與不想嫁之人,就算是我自己也一樣。若是殿下自己甘愿……比起我自己得償,我也更為希,是殿下自己心甘愿。”
他向來篤定,今日卻又罕見的,和說起若是當初不愿意回頭的境況下,他的選擇。
之前每次說到這種事的時候,他總是不會再繼續說下去,或許說是,并不設想這種可能。
現在說起這些,即便面上帶笑,可是神之中,卻又不見笑意。
行事妄為,紈绔過盛京如謝容玨,對上這件事,卻從來都不是穩勝券。
沈初姒抬眼,“之前林霽前來這里的時候,說遇到了你,說你看上去篤定,并且穩勝券。”
“謝衍之,怎麼,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嗎?”
謝容玨靠著桌子,片刻之后,“不是對殿下沒有信心,而是對我自己。”
“在千千萬萬個選擇之中,我只會選擇殿下。但是我又覺得,或許我并不是殿下那個最好的選擇。”
他從來都沒有生出自卑心過,即便是在曾經的道觀之中,天生肆意,所謂的聲名,他從來都沒有在意過。
可是,他想給沈初姒最好的選擇。
而不是在別人提起林霽的時候,說起的堪配。
之前在沈瑯懷殿中的時候,他知曉沈瑯懷在思忖前往西境的人選,朝中并無合適的人選,邊境將,他自請前往西境,跟著常老將軍一同。
沈瑯懷知曉謝容玨之前在金鑾殿中贏過獨孤珣,但是此事事關重大,并不是輕易就可以決定的。
況且他從前并沒有帶過兵,旁的人縱然是中庸,談不上大用,可是畢竟是當真去過戰場的。
更何況,此事危險,前往前線,稍有不慎就是喪命,沈瑯懷也并不想……沈初姒傷心。
“我知曉獨孤珣的弱點,況且我是整個中原,唯一與他過手的人。”謝容玨頓了一下,“況且,陛下應當也不想讓殿下嫁給一個護不住的人。”
他并不想留在鎮國公府,若是他日后并不是世子了,一介白,談不上是什麼迎娶公主。
他想順理章地娶。
不靠祖上蔭蔽,不靠旁人,想憑借自己,堂堂正正地娶。
“常老將軍排兵布陣,而我——”
“會親手殺了西羌主帥。”
……
但這些事,他并不想說給沈初姒聽。
他想為在千千萬萬個選擇之中,最好的那個。
而不是聽到別人所謂的紈绔子弟,聽到關于林霽所謂的般配。
他并不是不信沈初姒,只是,不想到非議,不想被人說是有眼無珠。
所以,今日林霽前來的時候,他看著面毫無波瀾 ,但是其實本不如旁人所見的那般有竹。
沈初姒聽到他說起這些,走近到他的面前,眼睫彎了一點。
“在想什麼?”
所謂的選擇,從來只有想不想,而從來都沒有什麼最好的。
在既定的因緣際會中,所想的選擇,也只有面前的人。
“最好的選擇,從來都不是旁的人來定的。”
小聲笑了一下,“是我自己來定的。所以謝衍之——”
“若是我說,從頭至尾,你就是那個最好的選擇呢?”
天將晚,燭火葳蕤。
瞳仁很亮,像是他無數次晦暗的夢境之中,唯一可見的亮。
原本從來都不可得,可是此時眼中的亮,卻獨獨只照他一人。
從前其實對他說過,自己當年,照亮宮闈,所以記了很多年。
可是或許,他才是那個被照亮的人。
困頓的歲月,不知所謂的親緣,走馬過路盛京城,卻又喟然覺得無趣。
自前來,宮墻朱紅,新雪皚皚,桃枝綻放。
黯淡無的境況,因,心旌搖,天驟亮,滿目生春。
他自此終于有了執劍的意義。
前去西境,從來不是為自己,既是庇佑山河和,也是償所愿。
這是先帝所愿,也是所求。
曾經在佛前叩求自己得償所愿,可是他更想他的殿下可以如愿。
他的愿,一是阿稚,二是阿稚可以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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