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笙坐在馬車上遠遠瞧著。
這條街巷,虞笙笙近幾日天天經過,而那個府宅便是禮部柳尚書的府邸。
此時在人群中哭泣嘶喊的人,虞笙笙聽聲音,便已知曉是何人。
柳依依。
一個自打兒時,就總喜歡找麻煩的那個柳依依。
仔細想來,三年多前,嫁東宮那日,蓋著紅蓋頭,從頭到尾都未與柳依依打過照面。
太子魏修己死后,更是未聽人提起過柳依依的去。
也不知道柳依依現在過得如何。
沉思之際,一個膀大腰圓、面相兇悍的男子,拖著柳依依從人群推搡而出。
柳依依則跪伏在地上,明顯是不想跟那男人走。
掙扎抗拒,回頭看向柳府的大門,嘶聲力竭地哭喊著。
“父親,姨娘,嫂嫂,你們不能這麼對我啊”
“柳家的榮華富貴,都是我柳依依給你們的,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虞笙笙坐在馬車上,瞧得清楚。
一雙眸不由地圓睜,柳依依的容貌在都城雖算不上絕,可也是小家碧玉、清婉甜的佳人。
怎的那張臉上卻留下那麼幾道猙獰的刀疤?
腦中的記憶和時倒退,虞笙笙想起三年前左丞相府上的那場春花宴。
為了引起魏修己的注意,曾經想要利用過柳依依。
那日,柳依依就奇怪得很,臉上戴著面紗,見時也閃閃躲躲的。
如今看來,早在那時,柳依依的臉就被人下了狠手。
也不知何人,竟如此膽大,弄花了當時太子妃的臉?
虞笙笙轉念又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以柳依依那爭強好勝又愚鈍冒失的子,在宮里
得罪人被人尋仇,也是不無可能的。
看著眼下這般形,柳依依是何境,虞笙笙心中了然。
在大湯國,若太子突然離世,未誕下子嗣的太子妃和側妃,則會被送回娘家,另尋人家。
而柳府現在,便是想將柳依依嫁給那個人。
奈何柳依依心高氣傲,自是不從的。
可別人的家事,虞笙笙不想管,也無權管,遂放下了車帷。
那長相兇悍的男子拖著柳依依,從虞笙笙的馬車旁經過。
柳依依的哭聲漸行漸遠,圍觀的都城百姓也陸續散去,三三兩兩的幾名婦人還意猶未盡地議論著柳府的事。
“真是紅薄命啊,堂堂一個太子妃,如今竟淪落到要嫁給屠夫的境地。”
“誰說不是呢,可憐得很,也不知那柳依依是什麼命,一下子飛上枝頭當凰,一下子又墜泥潭變泥鰍。”
“都說有后娘就有后爹,想當初柳尚書多疼這個大兒啊。可惜這柳夫人才走不到半年,那柳府二房就急竄竄地把柳依依給賣了。”
“咳,這也是人之常,不然這柳依依留在府上,也是白吃飯的,啥活都不做的大小姐。”
“再說,也不是小姐了。還有,那張臉都花那樣兒了,哪家公子還愿意娶。”
“說得也對,就希那趙老二娶了媳婦兒后,能喝點酒吧。”
從馬車旁經過的婦人,你一言我一語,虞笙笙在馬車里聽了半晌,柳依依的
事便也聽了個明白。
與柳依依雖不對付,但柳依依如今的下場,卻也因虞笙笙而起。
若虞笙笙當初沒有殺了太子魏修己,或許,柳依依便不會這般落魄。
可這個中對錯恩怨,如今又如何能算得清。
輕嘆一口氣,虞笙笙收回心緒,同夏澤聲吩咐道“阿澤,咱們走吧。”
到了胭脂鋪,虞笙笙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
正忙著查戲樓前日的賬本時,一冷松香撲鼻而,高大的影籠下,結實溫熱的懷就從頭頂了下來。
“你來了?”虞笙笙會意一笑。
慕北在頭頂落下重重的一吻。
“還要多久?”
“快了,再等半柱香吧。”
胭脂鋪的店面坐北朝南,一到午后,冬日暖便過雕花閣窗斜照進屋子里,本就燒著炭爐的店鋪里,又多了幾分暖意。
條條束下,慕北坐在一旁,一手撐著太,一手不釋手地卷著虞笙笙的頭發。
卷起,放開,再卷起
,順順。
慕北挑起虞笙笙的一綹發,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眸眼帶笑地自嘆了一句“真香。”
虞笙笙聞聲,抬眸覷了眼慕北,水瀲滟的眸眼亦是萬千。
胭脂鋪里明明還有其他人走來走去,忙活得熱火朝天。
可在角落里的這二人,眼中只有彼此,自一方世界。
到了天黛藍,紫霞漫天之時,虞笙笙才同慕北離開胭脂鋪。
慕北的馬車寬敞又奢華。
虞笙笙坐在里面,打量著四方的空間,沒想到車也裝點得如此致。
厚重的棉制車帷擋著寒風。
馬車木板上鋪的是黑棕熊皮,矮榻上鋪的則是兔做的墊。
大小適中的茶桌上,炭爐里的銀炭泛著猩紅的火,火舌舐著上面的茶爐。
煮茶的水咕嘟咕嘟地沸騰著,熱氣裊裊。
車外明明是寒冬臘月,車卻溫暖如春。
虞笙笙不免驚嘆道“當侯爺的都是這麼奢侈的嗎?”
慕北卻笑得意味深長“那倒不是,只是,今日這馬車,本候是心命人布置了一番。”
虞笙笙覺得此舉甚是浮夸,不由皺眉嗔笑道。
“你也太夸張了,回家的路又不耗什麼時辰,何須如此?”
慕北笑而不語。
他給虞笙笙倒了杯暖茶,塞到了微涼的手中,寬大的手心包裹住那雙夷素手,輕輕,給暖著手溫。
“那些都是給滿滿買的?”
虞笙笙朝角落里的一堆東西,努了努下。
“對,給滿滿買的點心和糖葫蘆,還有一些小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
虞笙笙佯怒,撇道“那我的呢?就只心疼兒,不心疼我了?”
慕北在虞笙笙的角輕啄了一下。
“笙笙現在是大人了,何須這些東西。”
他輕輕含住虞笙笙下,又松開,邪氣地笑道“大人,自然是需要送些不一樣的東西。”
虞笙笙瞇著眼,打量著慕北那副不懷好意的臉。
“我怎麼有種進了狼窩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