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霆政務繁忙,加之此次大軍伐楚損兵折將沒獲得多利益,周旋與朝臣政敵之間,空閑時間有限,但一得空便會來看。
平日里燕國公主也會來陪說說話,請教賀蘭霆那幾個庶庶子學四書五經——然如今正在推進漢化,自宗室王子,再到貴族大臣,皆須學漢話,明禮儀。
原先有些擔心,因為聽說游牧民族茹飲,無惡不作,但幾個孩子卻被燕國公主教養得很好,除卻梳著然的發式穿著然人的氈帽夾襖,和漢家孩子也沒什麼兩樣,見到也是乖乖地喚姑姑好,糯又可。
總之,在這里的日子過得不算難捱,只是在青瑯院待久了,有時悶得慌,也還是總有些在囚籠之中的錯覺。薛稚想,得趕把子養好了,兌現之前試圖與表兄談判時的承諾,做一個有用的人。
“如今在這住著可還習慣?”
四月上旬的一個午后,賀蘭霆來到青瑯院,在書案對面坐下。
薛稚正在替侄兒們批改功課,聞言莞爾:“謝謝阿干,我過得很好。阿嫂和圖雅們都對我很好。”圖雅是被派給的然侍,通漢話。
賀蘭霆點點頭,眸中不覺蘊出一抹:“你好好養著子,等天氣暖和些,我帶你出去打獵。來察布爾罕這麼久了,還未帶你出去過。”
“會騎馬嗎?”他又問。
有些遲疑,搖搖頭:“學過一點點,還沒來得及學會就被戰事打斷了。”
這是還記仇呢。
賀蘭霆一笑,手扶發頂,下意識一躲,他手也就收了回去,不聲地道:“當日抓你的那幾個人宗已經告訴我了,都發配去做奴隸了,給你報了仇了。”
薛稚有些尷尬,低著眼道了一聲謝:“謝謝阿干。”
因了某個人,其實不喜歡這種混淆了親與男曖昧的親。好在賀蘭霆并不在意,只道:“你要好好學騎馬,學箭,姑母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我們賀蘭部騎最出的子了,我的騎便是教的。”
“母親?”薛稚微微疑。
記憶中的母親總是妖妖喬喬地依附在先帝邊,渾得仿佛沒有骨頭。實在想不出,母親在馬背上英姿颯爽的樣子。
見對自己的母親并不相,賀蘭霆微覺憾,卻也沒怪罪:“不怪你,想是那時也有許多不得已的苦衷,不曾告訴過你。”
又囑咐:“明日我會在府中宴請幾個朋友,你待在院子里,不要出去。”
薛稚知道自己份尷尬,也不想自己存活于世的消息傳回楚國,激一笑;“知道了,謝謝阿干。”
次日,賀蘭霆在家中宴請賓客,皆是然的重臣貴族。
他此次南伐進展不大,因后勤補給不上,吞進去的幾個邊鎮就只剩下來一個沃野,兼之權傾朝野平素便有不政敵,席間,便有人酸溜溜地開嘲:“聽說左賢王此次興師南討損兵折將,就只帶回來一個人,死了那麼多我們然的弟兄,這就是左賢王的戰果嗎?到底死的不是你賀蘭部的人,死了就死了,不心疼啊。”
席間便有人笑得一臉猥瑣:“可不是嗎,聽宗說,左賢王帶回的那個小奴長得是國天香,比左賢王大人邊先前的那個貨要好上許多,聽聞漢人子最是,這一個,左賢王可用了嗎?用起來爽不爽,得不聽?既是此次南伐的戰果,什麼時候,也讓兄弟們?”
賀蘭霆睨他一眼,是朝中的四品大臣,極烈。
他眼底漣漪未,放下牛骨做的酒杯,只輕描淡寫地回著方才那人的話:“那你猜你死了,本王會不會心疼。”
那人臉一變,極烈也自討了個沒趣,席間氣氛一瞬凝如堅冰。
宗為宗室王與賀蘭霆本人的妻弟,見席間氣氛不對,忙上來打圓場。眾人又談論起楚國何地的人更為,聲更為聽,算是將這尷尬的局面帶了過去。
然而當夜,極烈便被人發現暴死于家中漢人奴的床上,連舌頭也被人咬下。其妻子扶尸而哭,指天罵地,但苦于奴已死,也就只有不了了之。
同日,左賢王府中豢養獵犬的狗園,被人扔進一條紅的舌頭,十幾頭兇狠的獵犬一擁而上,頃刻之間,只余塵土。
作者有話說:
第74章
四月, 全國各地的能工巧匠開始齊聚建康,詔宮, 為天子雕刻去世的昭懿皇后的玉像。
用以參照的自然是天子親手所繪的畫像, 幾百人一起雕琢,歷經一月才完,甫一完工后便被送到了玉燭殿。
是日宮門閉, 大殿幽暗,唯獨窗格間進的千百道銀柱有如萬箭齊發一般投屋, 幽寒森冷,又如月流淌。
玉像修長的影子映在素紗屏風上, 纖細窈窕, 栩栩如生,只頭上蒙了塊紅巾, 也似那含掩面的新婦一般,只待天子親自開啟。
桓羨被發跣足, 自屏風后出來, 目自屏風上一點一點轉至玉像。
玉像清,溫潤如水, 天照耀其上, 愈照得冰玉骨有如明一般,兼又頭披紅巾, 含低首,于昏暗中,更不似死,而是沉睡過去的新嫁娘。
他呼吸微, 一只手抖著停在紅巾之上, 到巾帕的一瞬, 指尖為帕子下傳來的涼冰冷所驚,霎時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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