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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數千里之外的然。
塞外的春天總是來的晚的,當建康的公卿們已經在為炎熱的夏季發愁,察布爾罕的郊外卻是春正好。無邊無際的原野上碧草如波濤連綿無盡,視野的盡則是金山溫純白的脊線。微風拂過,片片草葉直撲角。
純白的氈帳有如一頂頂圓傘點綴于碧綠的草野,長至馬踝的牧草間盛開著朵朵深紫的紫花苜蓿。薛稚站在馬下,以袖遮住下的眺著遠的金山。風起時,石榴的擺與半束在腦后的烏發齊在風中輕揚。
被派來服侍的圖雅捧著一壺水走過來,以一口流利的漢話問:“王在看什麼?”
如今的份是賀蘭族的王賀蘭梔,圖雅便這般稱呼。
薛稚在學騎馬,是燕國公主親替找的師父,甚至賀蘭霆得了閑后也會親來教。然與鮮卑無負馬背上的民族之稱,跟著“師父們”學了一個半月后便大致掌握了騎馬的要領,之后便開始自由地在草場上練習鞏固,此刻就是練習后的閑暇。
回過神,笑著搖搖頭,接過水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后又踩著馬鐙翻上馬:“我們繼續。”
只是在看金山罷了,因為很突然地想到,金山之后,是賀蘭部的舊部賀蘭山,再往后,便是大楚的涼州。
玉門,敦煌,酒泉,張掖,姑臧,曾和兄長背過的地名仿佛重新鮮活于眼前,來然還不到半年,卻已開始想家了。
然,想雖想,卻并不想回去。在草原上度過的半年是這幾年以來最無憂無慮也最自由的一段時,不必整日提心吊膽是否懷孕,也不必奴婢膝地對人笑,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想要的。
這時的薛稚已無復當初來時的弱,將養了這半年后,已逐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極食用牛羊膻腥的一個人,也漸能適應這里的飲食,子也健朗許多。
騎著馬在草場上兜了數圈,夠了草原上自由的風,便策著馬慢慢地朝來時的氈帳走去。
忽然,瞧見留守的芳枝正站在帳篷外,神慌張地同一名然男子叮囑著什麼,似是兩人才在帳中談過話,此時又不放心地追了出來。
那人薛稚卻也認得,是往返于然與桓楚邊境的商隊隊長,慶格爾泰。
然上層社會間如今盛行的綢、茶葉、瓷等只有桓楚能生產,一向是由商隊在邊市上用馬匹和牛羊來換。但兩國的邊市自從去年戰爭發開始便中斷了,慶格爾泰的這支商隊也由此停滯了許久,打算于近日前往西域諸國采購從涼州運去的綢和瓷。
芳枝怎麼會結了他?
薛稚察覺到一不對勁,快速策馬奔過去:“你給他的是什麼?”
一見了,慶格爾泰忙將方才芳枝塞給他的信件與銀錢全從袖中取出來,用然話說了幾句抱歉的話便離開了。
薛稚看著那封落在草葉上的信,微紅了眼眶:“你想要告訴他,我還活著是嗎?你想他又把我抓回去,是不是?”
“不是的公主……”芳枝捧起信來,慌張地解釋,“我,我只是太想家了,想去信一封,告訴我妹妹我還活著……”
這次隨公主一起消失,必定會被認為是死在了戰里。雖然沒有尸,但戰里丟失個把人再尋常不過。陛下應已厚賞了的家人,當已在戰中死去。
“你的妹妹,也在玉燭殿當差吧。”薛稚冷靜地拆穿了,“你當真不是想告訴桓羨,我還活著?”
芳枝紅了臉,不能辯解。默了半晌,只喃喃道:“公主,陛下對您是有的……”
眼下既以為死了,又該有多麼的傷心呢?
“有?那是嗎?他該有嗎?”薛稚語聲漸漸激,“如果是你,你會喜歡上自被你養大的弟弟嗎?”
“先前他之種種已是犯下彌天大錯,我不能再跟著錯下去了!”
芳枝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聲嘶力竭的公主,往常溫溫的一個人,如今已可以說得上失態。知道自己僭越,誠懇地致歉:“我錯了,我不會再抱有如此想法了。我只是……只是……”
芳枝言又止。
公主或許不曉,一個局外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位左賢王看公主的眼神,常常流出些許帶著恍惚的溫,像是在過看另外的人,也并非單純的兄妹之。
會是誰呢?當然只可能是的母親,賀蘭夫人。
這猜想令芳枝恐懼。
聽說這些游牧民族都殘暴好,這位左賢王大人顯然也不是什麼謙謙君子,公主既然連陛下都想逃,又焉能忍這一位。
然而賀蘭霆至今也沒出什麼馬腳,多說也是無益。只能委婉而地提醒:“公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不能在然久留。”
薛稚也面憂慮。
輕輕點頭:“我知道。”
如果能去與涼州毗鄰的賀蘭部,日后居涼州,當是不錯的選擇。
正冥想著,原野的那頭已有人緩緩策馬而來,玉勒雕鞍,牽黃擎蒼,蒼鑲金的袍服在風中卷起無數草葉。
是賀蘭霆。
作者有話說:
第75章
他左臂上停著一只迅猛的蒼鷹, 手里還牽著條威風凜凜的黑狗,是他的獵犬靈曄和獵鷹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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