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今日已經來了兩次，可連沈玉鶴的藥如今也隻能暫時緩解，其他大夫，最多也隻能補上三個字，那便是慢慢養。

裴晏舟臉冷沉得厲害。

燃起的火傾瀉在他上，卻怎麽都消不掉他周的寒意，連冒了頭的冷沁月都退避三舍，出來沒多久便又躲回了雲裏。

誰都不敢惹此時的男人，連想要勸說的倉凜都未發一言。

吃食陸續送來，換著不同的式樣，可每次雪玉拿進去，裏頭孕吐的反應必定會更大一些。

幾次試下來，連雪玉都不願再接。

“還請世子恕罪，姑娘實在是瞧不得這些吃食，也聞不了這些味道，同廚子無關。”

裴晏舟袖中的手攥拳握，心慌得厲害，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偏又隻得下怒意，“聞不得這味道，那便讓人去做沒有味道的吃食。”

“世子，姑娘的意思，不願再瞧見這些東西。”

雪玉想起姐姐疲憊的眼，大著膽子喚住又要派人去後廚的裴晏舟，“姑娘每每吃顆酸果子就能暫緩一些不適，可吃食一送進去，便又會惹出難，眼下姑娘生了睡意，世子不若就讓人配些糕點，待喝了藥讓姑娘早些睡下，興許明日便能好一些。”

聽了此話，裴晏舟薄抿，久久未言。

大夫也是這樣的說辭。

而他也知，有孕之人多的是辛苦之事，甚至有些婦人從懷上吐到生產，子虧損的不止一點半點，卻極難尋到解決之法。

即便是沈玉鶴留下的藥，也隻是暫時緩解。

裴晏舟許久才回過神，心疼得厲害，卻終是沒再固執地迫後廚裏的人。

膳食的味道散去後，屋子裏的靜小了不，沒多久，耀眼的燭火滅了幾盞，窗牖出溫靜謐的。

倉凜來稟報時，裴晏舟仍舊站在不遠，看著煎好的藥送了進去，又看著空碗被送出來，始終未有離開的打算。

“主子......”

“不必多言，今夜我在此守著。”

......

宋錦茵並未去管外頭的人，著自己喝下那藥，又塞了顆酸果子在裏。

可胃中仍是在翻湧，是這段時日從未有過的難。

扶著雪玉的手躺回床榻，在昏暗之，眼中清冷終於褪了幾分，有悲哀閃過，陷進被褥中的瓣也抿未鬆，委屈得想落淚。

可最終也隻得眼角潤。

不打算哭，就算今日的子一反常態地想讓低頭，也不會去哭。

恍惚中有睡意襲來，一日未進食的察覺到了自己的虛弱，閉上眼，眼角聚集的水霧終是凝了一滴眼淚，落在枕上，沾了錦緞上的花瓣。

而後便是無邊的安靜，再沒有水珠滴落。

混沌中，宋錦茵好像行到了一座懸崖，同在破舊小院時夢到柳氏跳崖的地方很像。

荒草叢生，怪石嶙峋，唯有崖邊一朵被風吹得彎下了腰的紫小花。

朝著那花走近了幾步，卻見柳氏突然出現在跟前，一白，寬袖隨風揚起，翩躚飛舞，瘦弱得好似隨時都會被風吹走。

停在那朵紫花旁邊，背對著懸崖，看著笑。

宋錦茵愣在原地，聽著柳氏喚茵茵，聽著唱起了時哄睡的曲調，原本的不適好像逐漸散去。

小腹未再有難，在柳氏的輕哄中，宋錦茵終是得了片刻的安穩。

可那安穩卻是極短，在曲子落下後，柳氏同道了句對不住，還抬手想一的臉，可那作最終還是停在了半空，隻換了一句盼茵茵平安順遂。

話音還未散去，柳氏便同曾經的那場夢一樣，轉跳了幽暗的深淵。

崖邊再也不見任何影，唯有越來越大的狂風，將那朵紫花吹得稀碎。

殘破的花瓣飄散四，而後徹底消散在風裏，像極了適才跳下懸崖的柳氏。

巨大的驚慌將宋錦茵席卷，了，間像是被什麽掐住，發不出聲響，甚至連呼吸都有些憋悶。

掙紮幾許，才猛然驚醒。

“姐姐？”

雪玉聽見靜，著眼進來，見從床榻上坐起，大口著氣，睡意一下便散了個幹淨。

“姐姐可是不舒服？我馬上去請大夫！”

“不要去。”

宋錦茵下意識手想攔住，涼意因著的作又深了幾分，這才發現，這一場夢，竟讓汗了。

雪玉趕忙拿了幹淨中過來，去外間倒水時，還順勢瞧了瞧院中的人影。

“我去給姐姐備熱水，姐姐泡一泡，興許能鬆快一些。”

“他可離開了？”

宋錦茵接過杯子放到邊，溫熱的水劃過幹涸的，讓總算是多了些清醒。

“姐姐是說......”

雪玉擔憂地看向麵前的姑娘，猶豫半晌，咬了咬，“柳氏子不太好，被送了回去，暫還未有消息，世子一直守在院中，眼下寅時，聽外頭的靜，想必過不了多久，世子便要去辦差了。”

“那便等他走了再備水，若有人問起，不必多提我的子。”

宋錦茵換下汗的裳，重新躺回了床榻。

清醒的眼中又染上了冷意，仿若毫不在意適才雪玉話中提起的人，無論是子不好的柳氏，還是站了一夜的裴晏舟，皆未有容。

“姐姐可是怕世子擔心？”

“怕他擔心？”宋錦茵突然嗤笑出聲，“我隻是沒有力氣應付他們。”

......

天依舊還著暗，而裴晏舟在院中已經站了整夜。

倉凜領著差事去了又回，瞧見屋裏重新亮起的燈火，他停在裴晏舟側，直到那火又弱了下來，他才放輕了聲音開口。

“主子，柳氏那不太好，也不吃藥，像是準備......如今姑娘表明了態度，之後可還要將留在宅子裏？”

裴晏舟的目一直向前頭的屋子。

他瞧著裏頭的燈突然亮了幾盞，又有人影映出，便知曉該是茵茵睡得不安穩，可他什麽都不能做，他隻能等著消氣。

興許裏頭的姑娘在哪天能和之前一樣原諒他，可興許卻不會再信他。

裴晏舟毫無把握，唯一確定的，便是他的茵茵，一直都是倔強又容易心的姑娘，他不能什麽都不做。

“仔細守著，若茵茵醒來，即刻來報。”

男人邁出步子，一夜的站立讓他子早已僵，可他隻緩了一瞬便運起氣，強行衝開周僵冷，“柳氏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