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舉，讓一旁坐在車裏看戲的計程車司機師傅都看愣了，頓了半晌又忽地覺得這姑娘摘了口罩，像是哪個明星，就急匆匆睜大眼睛，連著“哎哎哎”了好幾聲。

而後扯著嗓子說了聲：“姑娘，你是不是哪個明星啊，就我閨和我老婆這幾天在看的那個電視劇，《絆生》裏麵的主角啊？”

大叔的嗓音很有穿力，周圍幾個剛趕到，正舉著照相機在取材的記者也聞聲轉頭看過來。

徐晏清聞言微微一愣，原本攬在祁願背部的手往上挪了挪，扣著的後腦勺，將的頭又往下藏了藏。

祁願的整張臉都藏進了他的膛，額頭抵著的他的鎖骨，鼻息間滿是他清冽的氣息。

而後，棉服上的帽子，被他掀起戴在了的頭上。

帽子寬大，直接擋住了的半張臉，外圍一圈容貌影影綽綽遮擋了的視線。

他鬆開了，大掌從肩頭過的手臂，而後握住了垂在側的手，包在手心裏了，聲音低啞著開口：“去哪了？”

他裳穿得單薄，渾著冷氣，連掌心都是冷的。

剛剛打電話發現關機了，就又急忙給張姨打了個電話，卻得知上午就出門了，午飯也沒回去吃。

這大過年的，無親無故，能去哪。

於是當即就不管不顧地從徐宅衝出來了，外套都沒來得及穿，更是顧不及自己中午喝了酒，開了車就往景園趕。

一路上，整個人焦躁又不安。

那種覺和四年前，他從醫院出來，立刻就趕去景園時一樣。

驚恐而又憂慮。

這種覺，四年前，隻在最後他們鬧得不可開的那段時間有，而現如今，卻是每時每刻都充斥著他的心房。

害怕忽然不見，害怕不辭而別。

駛至半道時，發現前麵發生了車禍，那一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整個腦袋都是懵的，趕開車門下來查看。

一路走進來，腳都有些發。

雖然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如果出事林瑜肯定會聯係他，但還是忍不住的心慌。

直到聽見他，視線在真真切切看到人的時候，一顆心才算放下。

所有的不安與無助，在那一刻，好似都有了歸屬。

他忽然想起，四年前，祁願還沒自殺的那段時間，因為宋瑤的死，幾乎恨上他們所有人。

他將囚在景園，家裏知道後，那天，他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徐氏家鞭在他背上整整打了二十四下。

徐父氣得滿臉漲紅，蔣士被關在門外，哭著求他：“晏清，你就服個，你就服個好不好？”

不好。

那時他年氣盛，咬著牙生生挨著那一下下打在背上，都不肯說一句不要，覺得隻要他不鬆口，就不會失去。

那天從徐氏宗祠出去時，他幾乎是被架著出去的，後背皮開綻，模糊。

哪知道後來，還是失去了。

而，卻是走得十分決絕，從未多看一眼。

後來路闊問他：“這麽多罪值得麽，還不是難堪收場。”

不值得，但甘願，錯也認了。

*

祁願的雙手都被他的掌心包裹著，涼意好似要過的手背蔓延進心裏。

愣了片刻，才忽然想起，那盒優思明被放在車裏忘記帶走了，垂下眼睫，抿了抿，緩緩開口道：“去了趟程院長那裏。”

徐晏清聞言也是一頓，淺淺地歎了口氣，轉頭看了眼那邊還坐在車裏，勾著脖子往這邊看的司機。

而後又將視線挪了回來，隔著厚重的棉服帽子，溫地親吻了一下的發頂，聲音依舊低啞，輕聲開口：“以後天氣不好就不要開車，年後我給你配個司機。”

下雪天視力有問題，他也是知道的。

祁願低垂著頭，被他握在掌心裏的手，忽地使力扭了扭，似是想掙。

徐晏清覺到後愣了愣，拇指在虎口挲了兩下，還是鬆了開來，垂眸看著，低聲道：“回家吧。”

祁願沒抬頭看，隻低低地應了聲：“嗯。”

而後，隔著帽圈絨的視線裏，男人的皮鞋在原地頓了半晌，轉了個方向，走了。

祁願滯了片刻，才抬起步子跟了過去。

*

徐晏清的車停得有些遠，兩人走了一會兒才到車旁。

徐晏清拉開後座的門，讓祁願先上車，而後他也跟著坐了進來。

祁願愣了愣，摘掉頭上的帽子，看了眼駕駛位，小江並不不在。

就在疑地將視線收回來時，就聽旁的人打了個電話出去，不一會兒就被接起。

小江在那頭語氣恭敬地喚了聲：“徐總。”

徐晏清語氣有些愧疚，但還是開口道：“抱歉，假期還麻煩你，府南大道第二界口這裏，過來幫我開個車，我中午喝了酒。”

小江明顯有些驚訝，這府南大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在那怎麽喝酒？

但還是立刻回了句：“好的，您稍等，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徐晏清轉頭看了祁願。

神平靜，微微側著頭看向車窗外，隻留給他一個小巧致的下頷線條。

他放在上的手，了拳，眉頭隆起，將頭轉向另一邊，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脖頸的痛又有往腦仁蔓延的趨勢。

不一會兒，小江到了。

他應該是剛從家裏宴席上下來，沒有像往日一般穿正裝，一日常的，從計程車上下來，兩邊看了看車流，便穿過馬路小跑了過來。

跑至車旁輕輕敲了敲車窗，徐晏清應聲睜眼，將車窗緩緩降了下來。

小江半彎著腰，喚了聲：“徐總。”而後，視線在看到裏側的祁願時，愣了愣，又接著了聲：“小願小姐。”

祁願看著他，也點了點頭。

小江又各看了兩人一眼，才繞到駕駛座那一側，拉開車門坐了進來，扣好安全帶，啟了車子，抬頭從後視鏡裏看向徐晏清，問了聲：“是去景園麽徐總？”

“嗯。”徐晏清低低應了聲。

“好的。”

小江應了聲，便調轉車頭，打算繞道去景園。

哪知道，車子剛行駛了一陣，徐晏清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是蔣士。

拿著手機的手忽地一滯，眼神定定的看著手機屏幕半晌，又掃了眼側的祁願，還是點了些接通鍵。

“喂，媽。”

一旁，祁願疊著放在上的手，忽地用力一，眼眸也跟著往上抬了抬。

蔣士在那頭急了一汗，低聲詢問：“你去哪了啊，這飯沒吃完呢，大過年的，又想去祠堂啦？”

徐晏清抬起手有些局促地撓了撓眉：“我出來有些急事。”

“這大年初一有什麽急事啊？還有，你是不是開車出去了？你中午喝了酒，忘記了呀？！”

徐晏清的手已經由眉上了前額，略顯無奈地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沒自己開車。”

蔣士聞聲頓了頓，語氣也緩和了些，但還是責備了起來：“喊小江來開噠？你也真是，大過年的，人家孩子不要在家過年呀？！”

徐晏清這會兒無奈到了極致，抬眸看了眼後視鏡，和小江默默對視了一眼，回道：“那不也是有加班工資麽，行了，您繼續吃飯吧，和老頭子說我有事兒，晚飯前肯定回去。”

話音剛落，蔣士在那頭就立馬開口打斷：“不行，現在就給我回來。”說到這兒，頓了半晌：“硯白和老趙夫妻倆來了，你不在像話嗎？！”

此聲兒一出，車的三人都是一愣。

徐晏清匆忙轉頭看向祁願，看到形也是明顯一滯時，趕忙將摁住音量鍵，將聽筒的聲音降低了。而後又含糊其辭地應了幾聲。

小江頓了頓，也抬眸看了後視鏡，視線落在祁願臉上的時候，也皺著眉，無聲地歎了口氣。

通話又持續了一會兒，徐晏清才掛了電話。

他握著手機，兩手撐在上，蹙著眉頓了半晌，眸複雜而又無奈地看了祁願一眼，對小江說了聲：“前麵停車，我打車回去，你送回景園。”

祁願聞聲垂了垂眼睫，看了眼車窗外，淡淡開口：“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徐晏清聞言皺了皺眉。

小江沿著路邊放緩了車速，從後視鏡裏看了兩人一眼，但也不敢真的停車。

他是真怕兩人又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吵起來，索還沒做出決定時，他就放緩車速，隻祈禱到能停車的點時，兩人已經做好決定了。

徐晏清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讓小江送你回去，這兒不好打車，外麵雪還沒停，冷颼颼的，回頭又發燒。”

祁願沒轉頭看他，視線依舊停留在車窗外，眸平緩，淡聲道：“用不著。”

徐晏清眉頭深擰，目一瞬不瞬地看著的側臉。

那副倔樣，又讓他腔又升騰起一躁意，將視線從臉上挪開，看向駕駛座上的小江，說了聲：“停車。”

小江這會兒像是被無數支冷箭擊中了後背，僵又酸麻，隻得踩下了剎車，可眼睛卻是連後視鏡看都不敢看了，整個人僵地坐在駕駛座上。

車子緩緩停穩，中控鎖“咯噠”一聲全開。

祁願應聲開門，可車門剛被推開一條，就又被後過來的手拽回來，“嘭”的一聲，重重關上了。

而後子被掰過去，整個人麵向徐晏清坐著。

他雙手控著的肩膀，眉頭擰著，眸鄭重地看著，眼底升騰起的怒意被他極力製著：“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你聽話一點行不行？”

語氣中躁意明顯，但卻又帶著點小心翼翼地祈求。

祁願看著他的眼睛，他眼底那抹無奈和焦躁，讓眸晃了晃，片刻後，挪開視線，看向他後的車窗：“那你要怎麽解釋，你的車去了哪裏？”

說完後，又重新直視了他的眼睛，眼底晃的緒已經斂去，隻餘下滿眼的清冷。

“壞了嗎？還是你又出車禍了？”

徐晏清聞聲狠狠一愣。

祁願勾了勾，冷冷笑了一聲：“你何苦呢徐晏清，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行不行？”

徐晏清眉間的壑漸深，可視線卻是一刻都未離開過的眼睛。

祁願原本清冷的眸子裏，忽然升騰起一意：“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放過我？。”說完後，頓了半晌，嘲諷地勾了勾：“讓我再死一次嗎？”

瞬間，徐晏清的臉蒼白了幾分，整個人像是被重重一擊，形明顯狠狠僵了僵。

看著眼中漸漸爬上來的死寂，一種無力的恐懼，霎時襲上心頭。

眼眶與鼻尖都陣陣發酸，片刻後，他眼圈點點泛紅，扣在肩膀的手也不自覺地用力，咬著牙，聲音微微抖，一字一頓地警告出聲：“你敢！”

祁願也定定地看著他，冷冷嗤笑一聲：“我無牽無掛，有什麽不敢？”說完後，歪了歪頭，神鎮定地說：“要試試麽？”

無力、恐懼，憤怒。

徐晏清狠狠咬著牙，眸中緒翻騰，死死盯著麵前的人。

在肩膀上的手，指尖至發白，可卻未皺一下眉，好似覺不到疼痛一般。

為什麽要這樣？

為什麽要這麽倔？

他靜靜地注視了半晌，而後忽然輕笑了一聲，扣在肩膀上的手忽地鬆開，微微點了點頭：“行，行。”

他連著說了兩聲，跟著，神也變了。

不再是怒不可遏，取而代之的是淡然與冷漠，看向的眼神也猶如兩把冰刀，須臾，角反挑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沉著聲，緩緩開口道：“留在我邊讓你到痛苦是麽？”

“想離開是麽？”

“行。”

他一句一頓，眼神冷靜到可怕。

徐晏清忽然的平靜，連小江都看出了不對勁，剛準備開口隨便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徐晏清忽然看了過來，說了聲：“先去景園。”

小江愣了愣，但也不敢說什麽，應了：“好的。”

就立刻啟了車子。

而徐晏清的眼神，卻再也沒落在祁願的臉上，一路寂靜。

在車子緩緩駛景園的院門後，他才緩緩轉頭看了過來，神寡淡，眸清冷，音調異常的平緩與冷靜：“份證和戶口本，是你自己去拿，還是我去幫你拿？”

話音剛落，祁願忽的狠狠一愣，雙目圓瞪，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人，聲音微微抖地開口：“你……你說什麽？”

連帶著前麵的小江都跟著狠狠一愣，倏地抬頭，看向後視鏡裏的徐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