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懸浮框在屏幕上方停留的那五秒裏，徐晏清緩緩挑起了一邊的眉，角也揚起了一抹戲謔的弧度。

他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將拖著下的手拿下來，兩手托著手機，點進了聊天框裏。

然而實際上，祁願發過來的那個聊天小氣泡裏，的確隻有一個【你】字。

【想好晚上吃什麽了嗎？】

【你】

徐晏清的眉揚得更高了。

*

攝影棚外。

陸可拿著祁願的手機，看著屏幕裏的對話框，咂著搖了搖頭。

沒想到啊，沒想到。

原來願姐私下裏還放得開。

剛剛拍攝進行到一半，品牌方過來說希祁願能發一條有關代言拍攝現場的圖文博，但祁願這會兒正在場子裏，也不開，於是就讓陸可出來拿手機，幫忙拍幾張照片發微博裏。

陸可爽快地應了聲，就跑出來拿手機了，剛解了屏幕鎖，就看見了祁願與徐晏清的對話框。

還沒來得及反應呢，眼睛就已經先一步將聊天容看了個。

但好在也不是什麽比較私的聊天，也就是問晚上想吃什麽。

於是趕忙舒了口氣，打算從聊天框裏退出去，但就在拇指打算右劃之際，看見了下方輸框裏那條還沒發出去的回複。

十分醒目的一個【你】字。

先是愣了愣，再看一眼上麵的那條來信，又愣了一下，瞬間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瞇著眼睛十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而後一副大義淩然的模樣，抬起右手，出食指，輕輕點了一下“發送”。

伴隨著信息發送的一聲“咻”，陸可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芒萬丈的“三好”。

不經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

陸可，好樣的！你就是人類之！

接著，一番臭屁又驕傲的心戲後，昂首地拿著手機走進了攝影棚，站在一旁，擺著各種怪異而又誇張的姿勢，給正在場地配合拍攝的祁願拍了幾張照片發了微博。

而後就揣著手機，站到一旁暗自腦補，並捂著吃吃笑了起來。

恰逢一個拍攝間隙，祁願出來換造型。

林瑜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看著化妝師給補妝，一個轉眸間，就看見了那抹站在小角落裏，著肩膀，像個小倉鼠一樣，捂著笑得頭點點的影。

林瑜喊了一聲：“陸可！”

正在癡笑的“小倉鼠”抬頭看過來：“怎麽啦瑜姐？！”

林瑜上下將打量了一邊，一臉狐疑地問了聲：“笑什麽呢？”

陸可張了張剛準備說，但又忽然覺得這樣直接講出來有點毀祁願的形象，於是就趕忙閉了，拿著手機走了過去，把手機遞給祁願後，說了聲：“那個，我去給你們買咖啡哈！”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祁願和林瑜一臉茫然地對視了一眼。

忽然，手心裏的手機震了震，祁願低頭看了眼，隨著屏幕上方那麵容鎖的小符號轉了一下，屏幕解了鎖。

鎖屏頁麵上那條信息提示的詳細容也展現在眼前。

徐晏清：【那我今晚給張姨放個假？】

嗯？

祁願不解地皺了皺眉，拇指輕輕點了一下這條信息提示，接著，完整的聊天頁麵就躍然眼前。

在看清信息後，狠狠愣了愣——

陸可！！！

原本打算發的是——你看吧。

哪知道剛輸了一個字就被走，於是也就沒輸完，打算等忙完了再回，哪知道，陸可直接隨手幫發了出去。

祁願的視線定定地看著聊天框許久，連一旁林瑜都察覺出了反常，問了句：“怎麽了？”

話音剛落，就要湊過來看。

祁願見狀趕忙反手將手機倒扣了過去，清了清嗓子，回了句：“沒事。”

林瑜偏著子，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就又站直了子，去看發型師給祁願卷的造型去了。

祁願扣著手機停頓了半晌，指尖輕輕敲了敲手機背麵，才重新將手機翻了過來。

又看了眼那個十分突兀的【你】字，無奈地閉了閉眼睛，拇指點開輸框，剛在鍵盤上敲擊一個字母，林瑜那伏地魔似的聲音就從後幽幽傳來。

“你倆今晚活，看來刺激啊——”

尾音還故意拖了很長。

祁願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跟著微微一抖，指尖不小心一，點到了輸法自聯想的第一個字上去了，接著，指腹輕輕過發送鍵。

於是，那個並非本意的字，再次被發了出去。

【放】

“……”

本想回的是：【發錯了】

但剛點了個“F”，就鬧出了這麽個烏龍。

祁願看這個“放”字頓了半晌，無奈地了額。

造了什麽孽？

今天出門就不該帶倆出來。

*

徐晏清在那頭，看著祁願那拽酷範十足的單字回複，挑著眉，一臉不可置信的往後仰了仰子。

的上一條回複，他猜可能是在忙，不小心發錯了的，於是就順著的話逗了一下，但實在是沒想到，直接給了個肯定的回複過來。

看著新回複過來的這個字，徐晏清低低笑了一聲，半晌後了斂了斂笑意，回了句：【行。】過去。

回複完，他就打算放下手機，來電鈴聲卻忽然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屏幕上明晃晃的亮著三個字——趙知苑。

他忽地頓住了，眉頭漸漸爬上褶皺，思忖了片刻後還是劃開了接聽鍵，而後將手機遞到了耳邊。

“喂，知苑。”

*

拍攝結束後，祁願和在場的工作人員道了聲辛苦後，就去換服了，等換好服出來，卻看見林瑜見了個相的攝影師，兩人站在影棚旁聊起了天。陸可則還在場地裏幫忙收拾東西，於是便獨自踱了出去。

今天的攝影棚是在品牌方自己的公司，過道上皆是來去匆匆的攝製組的工作人員，祁願為了不妨礙別人的工作，便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等林瑜和陸可。

剛抬起步子往過道盡頭走過去，忽然就迎麵走來一批人。

下意識地低了低頭，往旁邊站了稍許，但那群人的腳步卻忽然緩緩慢了下來，接著，就聽一道略帶諂的聲音響起：“趙總，怎麽了？”

祁願聞聲微微一愣，低下去的頭也緩緩抬起。

麵前站了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為首的是趙硯白和另一位看起來年長些的男子。

趙硯白立在那看了片刻，才微微偏頭對邊的人說了句：“沒事，不勞你們送了，遇到一位故知，有幾句話要說，你們請回吧。”

邊的中年男子聞聲頓了頓，這才偏頭看了祁願一眼，皺褶眉頭想了片刻，才忽地好似反應過來什麽，連忙迎了聲：“好的，那我們就先回了。”

趙硯白微微點了點頭，而後他後的人群便相繼離去。

偌大的過道，瞬間就隻剩下他們二人。

祁願的眼神淡淡掃過趙硯白的臉，就打算離開。

趙硯白往這邊走了兩步，擋在了麵前，皺著眉頭，神挫敗地說了聲：“小願，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聊聊天嗎？”

祁願被擋住了去路，隻得定在原地，可眼神卻是一刻都未落到趙硯白的臉上，側過子，看向落地窗外，淡淡開口：“我們之間，應該沒什麽好聊的。”

趙硯白的視線在祁願冷若冰霜的側臉上停留了幾秒，才皺著眉垂了垂眼睫：“對不起，我沒想到瑤瑤會選擇走到那一步，我……”

“沒想到。”祁願嘲諷地哼了聲，目遼遠地看著百層大廈外，遠的樓宇，片刻後深吸了口氣：“不重要了，現在將這些還有什麽用呢，宋瑤回不來了，不是麽？”

趙硯白張了張，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祁願也緩緩將視線從窗外挪了回來，難得眼神平緩地看著麵前的人，隻不過眼底依舊一片冰冷，了，再度開口。

“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倒希你無病無災，壽歲綿長，但卻一輩子活在愧疚與自責裏，永遠都得不到救贖，這才是對宋瑤最好的懺悔。”

說完這一句，祁願的眼角緩緩犯紅，在視線模糊之際，將目從趙硯白的臉上挪了開來，繼續看向落地窗外。

“但你千萬不要懷念，太髒了。”

這一句猶如一記恨錘，重重地撞在了趙硯白的心頭，他的臉也跟著蒼白了幾分。

自他當初將宋瑤送到蘇宋青的床上時，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失去資格了。

氣氛就這樣靜默了半晌，趙硯白有些艱難地移了一下步伐，視線看向祁願的側臉，蹙著眉頓了片刻，神似是在糾結什麽比較難以啟齒的事。

很久後，他才好似做好了心理建設，用一種卑微的語調，再度開口：“我會的，但……”

說到這，他頓住了，神難過而又痛苦，須臾，才接著開口道：“小願，我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

祁願沒說話，亦沒看他，隻嘲諷地勾了勾。

趙硯白看了眼祁願角嘲諷地笑意，神糾結地抿了抿：“你能不能，離開晏清？”

瞬間，祁願角的笑僵住。

趙硯白見狀，趕忙開口補充道：“等知苑結婚，我就辭去趙氏集團CEO的職位，去贖我該贖的罪，這輩子不娶妻不生子，怎麽樣都行。”

說完後，他垂了垂眼睫，似是想起了什麽傷神的事。

“你也知道的，知苑從小就不好，一直養在家裏，每天是藥就得吃一大把，但卻一直很懂事，從不抱怨，也從不主開口要什麽，一直到如今，這般活潑健康，實在是了不罪，吃了不苦，其實從小就喜歡晏清，但也都知道自己的狀況，就從沒袒過心聲，直到後來……你和晏清在了一起，那天我看著在房間裏一個人坐了好久，真的是心疼，你……”

“趙硯白。”

祁願垂在側的手已經拳，忍不住地微微抖，發紅的眼眶裏蒸騰著朦朧的淚意。

緩緩轉過了頭，看向麵前這個神卑微的，在和祈求著的人。

咬了咬牙，盡量不讓眼眶中的淚落下來：“趙知苑天生金貴是麽？所以宋瑤就該為死是麽？所有人都欠的是麽？！”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祁願眼眶中的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近乎咬牙切齒地開口。

“你是不是忘了，四年前，你對我做過什麽？”

這一句話，直接讓趙硯白愣在了原地，神也跟著僵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