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出宅院去繡坊其實也未超過十日，可宋錦茵依舊盼著這三日能過快些，能多些神，出去瞧瞧熱鬧。

直到坐在馬車裏，聽見外頭逐漸清晰的貨郎賣聲，心中才終於重新生出雀躍。

原本的沉重被得不見了蹤影，呼吸間滿是好聞的春日蓬之氣。

蓮香坐在旁側，瞧著這怎麽都坐不夠的奢華馬車，連帶著也覺得外頭習以為常的街景格外新奇。

隻是還未待多瞧，馬車便慢了下來，像是前頭被誰攔了路。

“外頭人多，姐姐坐穩了，我去瞧瞧。”

雪玉探出頭，還未下馬車，便被孫娘子給攔了下來，“不是什麽大事，前頭有人謝恩呢，約莫這路待會就能走了。”

“謝恩？”

幾人順著打起的車簾看了出去。

隻見不遠一輛停下的馬車旁，一位年輕子著絢麗長，紅綠披帛隨風輕舞。

不同於路邊婦人的疊襟，子前約出的雪白甚是打眼，層疊擺上的錦繡繁花亦是妍明豔。

抬手用帕子點了點，輕笑聲飄散四，慵懶。

“不過一點子不起眼的碎銀子，可不好讓公子當街攔車來道謝。”

子說罷看了眼四周指指點點的路人，帶笑的眼閃過輕嗤，輕甩袖轉，姿搖曳。

宋錦茵被上的吸引，忍不住探出子去瞧。

“你小心著些。”

蓮香拉了一把，“怎得比我還瞧熱鬧。”

不遠傳來男子的道謝聲，並未因旁人的議論而覺局促。

直到那名子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留男子一人背著書袋對馬車抱拳，前頭的人才漸漸散開。

“那子......”蓮香仔細看了看，“那馬車上好像還有明月樓的標致，上貴氣模樣，怕不是明月樓裏的花魁。”

“蓮香姑娘說得沒錯。”

孫娘子回頭看向兩人，“正是樓裏花魁之一，今兒好像被哪家請到家裏頭唱曲，路遇此，逛了逛首飾鋪子，出來時正逢書生被刁難，便順手幫了幫。”

“這姑娘竟是這般心善！”雪玉詫異道。

“心不心善不好說，但不缺銀子倒是真的。”

旁側鋪子裏的掌櫃將包好的首飾送去了馬車上，那子這才讓人重新駕起了馬車。

宋錦茵目一直落在上，即便已經瞧不見那道影，也依舊沒有回過神，直到外頭有路人經過，議論聲傳進車。

“瞧那不要臉的樣，一子妖風邪氣，竟連讀書人都被勾了去！”

“可不是，不過話說回來，那樣豔麗的竟也還好看，還有用的香，你可聞見了？回頭我也去尋一尋......”

“那我也去，說起來，們也就是上穿戴的東西惹人稀奇，若是旁人也有，還能這般被比下去？”

蓮香見宋錦茵聽著這議論皺起了眉，知曉大抵是聽不慣這些，拉著坐了回去。

好在茶樓離這不算太遠，幾人踏進樓上雅間時，宋錦茵終於從適才的思緒中回過神。

如今吃不得太多茶，也因著怕吐，不敢隨意吃食，但仍是盼著這熱鬧，聽樓下的好聲。

“總算是笑了，我還以為你要為了適才那不認識的子抱不平呢。”

“我倒也沒有這般良善。”宋錦茵啞然失笑，“隻是適才聽見那些人一邊罵，一邊又想學，覺得有些荒唐罷了。”

“這有什麽好荒唐的，你是不知道咱們這城，以往城中時興的東西啊，除了那些貴們帶頭裝扮的首飾衫，便是出自這些讓人又又恨的花魁們。”

蓮香聳肩道：“誰不想更好看，連我有時候瞧見們新點的妝容都想試一試，隻不過我不會罵們。”

“這倒是。”

宋錦茵點頭。

京都城裏每隔上些時日也會有新東西興起，若是宮中哪位妃子得了寵，沒多久那妝容和衫也都會傳倒外頭來。

蓮香又說起了聽來的花魁趣事，宋錦茵卻是思緒一轉，腦中浮現出許久前同裴晏舟去瞧爹爹，在馬車上瞧見姑娘們議論的新花式。

沙洲式樣，豔麗華。

“照蓮香姐姐這般說，那我們的若是穿到花魁上，亦或是有同們相似的衫，豈不是也能賺上不？”

蓮香停下話頭，眨了眨眼。

這話聽著倒是有些道理，眼下貴們不怎麽花銀子，但花魁們可不一樣。

們的首飾極重樣，尤其是有些名氣的，除了琴棋書畫，比得就是千百。

“你說的是，隻是薄紗倒是能製，可上頭的花紋怕是有些繁瑣，普通繡娘繡不來。”

“做就賣唄，正好搶不到的才勾人。”

樓下漸漸多了些嘈雜聲，是宋錦茵盼著的熱鬧氣息。

被引去了心神，忍不住往下瞧去，手裏還拈了一塊不知何時拿起的糕點。

“錦茵姐姐吃些，孫娘子都要讓人去煮消食茶了。”

雪玉實在沒忍住打斷了兩人的話。

宋錦茵這才發現，在說話間竟是吃了不東西，且無任何不適。

有些驚訝，又試著送了塊糕點進裏。

清甜的味道雖不及宅子裏廚子的手藝，但確實沒有任何想吐的衝。

好像從開始重新吃柳氏做的東西，所有送到跟前的吃食，都沒再引起的抗拒。

思及此，宋錦茵無奈地扯了扯角，竟是不知該不該笑。

......

此時的宅院門口，幾輛馬車浩浩停下。

前頭那輛最是寬大，襯得後頭裝貨的馬車又小又。

“大哥就是大哥，在這等不會久待的地方都不忘置辦豪氣的宅子。”

裴慕笙跳下馬車拍了拍手，目在寬大又寂靜的街上轉了一許，而後落到了前頭氣派的大門上。

“旁人都說大哥冷薄，什麽都不放進眼裏，真該讓他們來瞧瞧，連個落腳宅院都堪比高府邸，這還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三姑娘，您可小點聲吧。”

丫鬟聽見那聲冷薄，額上冒汗。

平日裏自家姑娘見著世子，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老實乖巧，如今世子沒在跟前，說話便開始口無遮攔。

“怎得了，我不是在誇大哥出手闊綽？”

正說著，前頭的門打開，裏頭匆匆行出一道影。

“屬下見過三姑娘。”

來人抱拳行禮，而後讓人將馬車從旁側領進，“屬下先帶三姑娘回院休息，錦茵姑娘剛去了茶樓，怕是還要些時辰才會回。”

“去了茶樓？”

裴慕笙輕呼，眉梢輕挑，眼中迸發出亮。

為了趕路已經無趣了好些時日，眼下可一刻都等不了。

“我既是特意來瞧的，自然該去茶樓接，讓人領著我過去便是。”

聽聞此話，丫鬟在後頭一臉無奈。

旁人興許瞧不出來，但哪能不知自家姑娘，這模樣，分明就是想去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