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卻有些顧慮：“你擅自冒用長公子的名義行事，他不會計較麼？流民可憐，可我也只有你一個夫君啊。”

晏書珩竟不知該喜該悲。

末了，他自嘲地笑笑：“長公子并非酷吏，他也有人。”

他攬住阿姒：“與不，試試便知。”

事便如此定了。

當夜睡前，晏書珩告知阿姒，城主答應為他們幾人牽線，在城中竹林里設雅集邀當地豪族及文人墨客共聚。

“阿姒也去湊湊熱鬧吧。”

若是從前，阿姒對此類權貴眾多的場合能避則避，但實在關心此事結果，又因蒙著眼有恃無恐，便也應了。

次日清晨，兩人帶著竹鳶和阿晟，早早去了竹林，此時只有他們到了，周遭鳥鳴喈喈，竹葉簌簌，頗有意趣。

時人喜寄山水，自天地間探詢萬真諦。然而這般閑僅限于士族士，平民是謀生已足夠艱難，何談疏曠？

有人在林中琴，阿姒側耳聆聽，竟口而出：“是嵇氏四弄？”

自竹葉間隙照過來，晏書珩眸中含了微：“阿姒也懂琴？”

阿姒凝眉聽著琴聲：“我應當是不會琴的，只約聽過。”

晏書珩見聽得迷，未再說話，只與并肩而立，靜靜聽琴。

曲畢，二人皆如夢初醒。

而竹鳶和阿晟一個十四五歲，一個四多，早在他們聽琴時跑沒影了。

晏書珩拂開阿姒頭頂的竹葉，見神恍惚，放了聲音：“我時曾與祖父學過琴，雖技藝不，但若阿姒喜歡，待回到建康時，我日日給你琴，可好？”

阿姒回思緒，莞爾道：“想不到夫君竟還會琴？”

晏書珩從后擁住，若即若離地著阿姒頸側，輕吻一下，低聲道：“夫人想不到的事多著呢，日后總會慢慢知曉。”

許是他擁抱的姿態太過繾綣，言語間亦是溫，那個吻更是溫。

阿姒忍不住又往不正經想。

他可是又有什麼暗示？

“江郎君！”

獷的呼喚聲打破旖旎的氣氛，阿姒如遇救兵悄然松了一口氣。晏書珩松開，同來人見禮：“李大人來得真早。”

李壑雖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在俗事上卻也實在心。因晏書珩比阿姒高出一個頭，又有參差錯落的竹子遮掩，李壑方才過來時竟未發覺晏書珩懷中摟著位郎，見他彎著腰姿勢怪異，還以為他是在……

晏書珩似笑非笑的眸子和語氣讓他頓時回過味來，才明白自己是打斷了小年輕卿卿我我，李壑尷尬又有些疚。

“二位真和睦，人艷羨！”

晏書珩對這話很是滿意，轉過溫聲同阿姒說：“我有些事要與李大人商議，阿姒在此等一等可以麼？不必擔心，竹鳶和阿晟就在不遠，我也能看到你。”

從嗓音到目、姿態，皆是溫似水，李壑看著這對壁人，心道這小子不僅俊，還很會哄郎，得虧不是個浪公子哥，不然得禍害多人家的郎！

他們走遠了，阿姒立在竹間靜聽竹笑聲，只覺心境豁然開朗。不由微微抬起頭，不料忽然起了陣風，眼上綢帶被吹拂著纏到竹枝上，阿姒一，綢帶整個被勾掉。

不愿在人前臉，忙抬袖遮面，索著要去尋綢帶，卻因眼盲而撲了個空，無奈收回手，想著等夫君過來幫忙。

側忽而有人溫和出聲。

“郎莫慌，稍等。”

聽聲音當是個年輕郎君，為人謙和有禮，阿姒無法通過雙眼判斷他是何人，謹慎起見，刻意低著頭：“勞煩。”

那陌生郎君卻忘了回話。

他呆呆看著眼前一素的郎，雖非傾國傾城，但姿韻獨特，清眸不諳世事，甚至略有彷徨，像是從山林間誤闖人世，正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魅。

不由想起一句詩。

皎若太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意識到冒犯佳人，年輕郎君收回目，雙手鄭重奉上綢帶，作極其珍重，仿佛那是一片彩霞：“郎小心。”

阿姒循聲去接緞帶，遮住雙目后這才安心不，輕聲道謝：“多謝。”

“舉手之勞，不必介懷。”

縛上綢帶的郎，因這細微瑕疵，反而了幾分俗，多了些親和，年輕郎君心間一，鼓起勇氣搭話：“郎在等人？”

阿姒敏銳察覺到對方抑著的的熱絡，念他的善意，但因自境，習慣了對超出善意之外的熱心懷警惕。

好在這位郎君聽上去不似壞人，只要搬出自家夫君，想必就能劃清界限。

正要開口，手被人牽住了。

第29章

一只小手牽住阿姒。

“阿娘, 我們去那邊玩吧！”

阿娘？

阿姒被這從天而降的孩子攪得發懵，第一時刻想到的竟是——

莫非失憶前已婚生子？

隨即才想起這是阿晟，這孩子口中含著東西，以至于一時未聽出。

定是某個醋壇子一時走不開, 便派阿晟來做戲,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阿姒哭笑不得, 孩子發頂溫地笑道：“辛苦小阿晟了，走吧。”

年輕士子一片春心霎時凍住, 理智回歸, 這才留意阿姒梳著婦人髻。他為自己未來得及說出口、但已昭然若揭的唐突和冒犯到愧。見郎和小孩左顧右盼, 似在等人又似迷了路，忙客套地上前詢問：“娘子和小郎君可需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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