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服侍了數月的郎，但雙眼不再無神，如泥塑觀音被點化了，有了自己的神識，變得鮮活。

連容貌也添了不艷。

如今的郎清勾人，子婀娜，白凈間出淡，不諳世事之余多了嫵妍麗，一小丫頭都挪不開眼。

難怪斯文如長公子都沒忍住，昨夜一個時辰里，娘子被欺負哭了好幾回，哭聲，雨打芙蓉般。去收拾時，糜艷的空氣人臉熱，榻上一片狼藉，底下褥子給浸了一大片。

夜深時，長公子又在郎房中待了會，斷斷續續的聲許久才平息。

阿姒亦想起昨夜夾著他手不放的夢，仍有些不放心，刻意裝作幽怨試探著問竹鳶：“昨夜他走了之后，可有回來？”

竹鳶見言語幽怨，想說長公子來了，可想起晏書珩再三囑咐，忙改口：“長公子……昨夜沒過來，但娘子放心，您是長公子放在心尖的人，長公子疼娘子，這是我們有目共睹的。”

見刻意替晏書珩說話，阿姒這才確定昨夜真的是個綺夢。

還有太多事要做。先要養好子，還要想著如何自力更生，擺晏書珩這廝，更要盡可能找回自己份……

不到萬不得已，阿姒不會輕易和自己過不去，更無暇為過往糾結。

下晌，用夕食后，竹鳶拿著一封信箋，如臨大敵地進來。

“長公子在西廂，說他答應了娘子暫且不出現，可他實在想娘子想得，便讓婢子捎來家書。”

呵，家書。

阿姒冷嗤：“燒了吧。”

竹鳶為難道：“長公子說了，見字如面，若信沒讓娘子看到，便要罰婢子月俸。還說娘子要是實在不想看，就讓婢子念出來。”

阿姒看著手中關于南周各郡風土人的冊子，頭也不抬：“那便只能辛苦阿鳶了。”

竹鳶聽出來了，娘子這是不想看，又不忍為難，但舍得敷衍長公子。

無奈拆開信箋，著頭皮念來：“卿卿親啟，半日未歸，相隔三丈，甚念卿。昨夜春風懷，雨沁骨；今晨寒風過，霜雪削骨，甚唏噓，想當初青紗帳，……聲輕喚，溫……”

麻得竹鳶結了。

阿姒面也一陣紅一陣白。這些語焉不詳、似有所指的話經由旁人之口念出，簡直像是把他們那荒唐的一夜寫話本中任人傳閱。“別！別念了……我自己看。”

接過信，敷衍地掃了一眼，眉心皺得幾乎能夾住信箋。

“下流，無恥！”

竹鳶驚住了，這是第一次聽到娘子罵人，這可是往日里兔子一樣溫和善，半句重話都說不出來的人。

果真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阿姒深深吸了口氣，心復歸平和，平靜地將信扔炭盤。

晏書珩還算信守承諾。

后倆一連幾日，他未再出現，只依然會在“千里之隔”的西廂給主屋的給阿姒捎來“家書”。

每日三次，從無間斷。

.

阿姒忙著將養子，適應復明。這期間因中書省繁忙，除去每日能空寫封“家書”外，其余時候晏書珩要麼埋首案牘中，要麼派人去陳家打探消息。

這日建康下了今冬第一場雪。殘夕照，晏書珩一連在衙署歇了兩日，帶著倦意回來。

剛踏別院，守在附近的幾名護衛上前：“長、長公子。”

各個低著頭，不敢看他。

晏書珩猜到定和阿姒有關，角浮起笑：“說吧，有何趣事？”

護衛們對視一眼，猶猶豫豫，最終是領頭那位視死如歸般道：“今日，娘子把我們幾人都了過去。”

“哦，你們作甚？”

晏書珩抬眸，眼中疲倦一掃而空。

護衛磕磕道：“聽、聽書。”

“聽書。”晏書珩很快反應過來所謂的書是他的家書，“是如何編造的？”

護衛繪聲繪地學了起來。

晏書珩微微偏頭，眼前浮現當時形——阿姒坐在竹椅上，神冷淡地將家書歪曲一番，當樂子念出。

幾個護衛必然是沒膽聽的，但郎淡淡掃過來一眼，他們定會想起自己走前的囑咐：“若是郎有何吩咐，只要不過分，務必滿足。”

晏書珩低頭輕笑，像是氣笑了，又像是很滿意的樣子。

“你們做得很好。”

他朝院走去，頭頂樹上不時落下積雪，穿云在側為他執傘，穿過一座園子，霞下滿地積雪綺麗燃。

晏書珩垂目看著一地的冰與火，白雪燃，真似阿姒怒火中燒的模樣。

剛拐過一拐角，遠遠地，青年瞧見一個雪影。

第49章

阿姒立在茫茫雪海中, 霞點燃了雪，也映紅上雪狐裘。

狐裘襟口有圈雪白狐貍領，襯得那張小臉白凈如瓷，一就碎般, 此刻的就如常年養在華殿中的花, 乍一到寒冬中來, 為這滿地大雪添了生氣, 卻也被雪得清冷易碎。

側著對他，專注對著一株臘梅, 抬手撥弄花枝, 不知在做甚。

人雪中賞梅的景象比任何一幅畫都要人, 人之不在于是人，而在于，在賞景人心上。

晏書珩停在一丈開外。

定睛一看，原來并非在賞雪, 而是在彈花枝上的雪玩兒。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