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阿姒這才幡然醒悟，因為過去數月的失明，漸漸對他養了一種病態的依賴。

后遽然傳來急而快的腳步聲，顯然是沖著來的。

阿姒戒備回，見到個陌生郎。

郎和一樣是淺綠的衫，明眸善睞，艷麗又不失靈，詫異地看著阿姒，但眼底并無惡意。

阿姒看出出不凡，心念一，這會不會是失憶前的故人？

而那郎看了看竹鳶，這才不大確信地往前一步：“你是阿姒？”

見阿姒仍是茫然，又指向發間玉簪：“我是阿茵啊！”

阿茵，祁茵！

阿姒沒想到會在這里偶遇，張了又合，最終只像久別的老友般莞爾一笑：“阿茵。”

祁茵很絡地拉過，喜道：“你能看得見了！真好，原來不遮眼睛的阿姒這般好看，難怪晏……那家伙要用盡心思把你留在邊，對了，你來建康，為何不來找我呢？是那廝不讓你出門？”

阿姒笑笑：“阿茵不必為難，我知道他的真實份了。”

祁茵見神平靜，猜不出對晏書珩的態度，試探問：“那你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阿姒余瞥向跟在后的竹鳶，有些赧地低道：“我其實是因為墜崖失憶，他說我失憶前是世族郎，我們兩三年前還有過前緣，他說他會娶我。”

祁茵猜這是被晏書珩那廝哄騙得了，但沒想到竟還是世族郎，歪著腦袋苦想：“我之前一直在譙國，又因總是生病不常出門，對大小世族不大悉，你是哪家郎啊？”

阿姒搖頭：“我亦不知，只猜測自己是潁川人士。但他懷疑我是被族人算計才墜崖，怕我在仍失憶時回去會被欺負，便暫且留我在他邊，我想……他對我也不錯，總不會騙我吧。”

祁茵卻認為這多半是晏書珩為了把人留在邊的托辭，抬起眼，阿姒因茫然而顯得雙眸懵懂的，霎時惹人憐。

被這樣一雙眸子看著，祁茵生出一種護犢子般的，連聲音都不由得放了：“我對潁川那些大小世家也不大悉，只知道潁川說得上來的就是陳氏和姜氏，回頭我問問長兄。”

提到長兄，阿姒難免想起祁君和，又想到那位周小將軍，出于禮節問候道：“周小將軍可還好？”

祁茵面僵滯，扯了扯角：“他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們已分居兩地，不日便要和離。”

阿姒沒料到會是這樣的走向。

下意識想問為何，但很快想起記得自己知曉原因。

祁茵灑地笑笑：“阿姒心細，想必早就發現苗頭了。不過我和離卻不是為了別人，而是因為我這人自私，哪怕旁人不知道，我也不想自欺欺人。”

這樣其實對彼此都好，祁茵如此率真的人，定容不了一點瑕疵，阿姒又問：“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祁茵端起杯盞，飲了一口，聳聳肩：“不如何，阿兄他孝敬母親，那般認死理的人，這對他來說，已經不能算離經叛道，是有悖人倫。”

要麼維持現狀，要麼他一把。

祁茵拉起阿姒：“別提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難得到你，我們一道逛逛，這建康城中，好玩的地方可不！”

兩人相攜著往前。

祁茵絮叨道：“我喜歡去大市逛逛，那些個文人雅集啊琴館啊簡直太無聊，也就我阿兄和晏書珩去。”

阿姒不由想象起晏書珩在雅集上詩作賦、招蜂引蝶的模樣，蹙起眉：“我也不喜詩彈琴，去熱鬧的地方。”

逛過大市后，兩人一道返回，祁茵要替母親取琴，便先去了一斫琴館。

剛要，阿姒無意瞥見對面茶館前停了輛朱華轂，是王侯貴族的制式。

從茶館齊刷刷出來幾名持劍侍從，接著一個玄金冠、通貴氣的郎君走出。

那人雖年輕，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但一雙眸狹長，眼尾著淡淡的寒氣和懶意。

祁茵隨之去，訝道：“那不是陛下麼？”

陛下？阿姒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皇帝走出幾步后，忽而回頭朝門口出手，角綻出一個笑，眼底鋒芒慢慢變。

繼而一個子款款走出。

看到那子面容時，阿姒一怔。

可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只是定定立在琴館門口，好似被走了神魂。

第51章

那子一緋紅, 眉眼清麗，似早春的梨花，可神間著慵懶和冷淡，仿佛世間一切都無法的眼。

四目相對, 這樣一雙懶淡的眸子把將將涌起的記憶又沉湖底。

祁茵也留意到了, 但不以為意地牽著阿姒走琴館：“是那妖妃啊。”

“妖妃？”阿姒忍不住回頭, 可那郎已隨著年輕帝王上了馬車。

“是正得圣寵的陳妃。”祁茵笑笑, “妖妃是戲言罷了，是因那陳氏手段了得, 蠱得陛下都不思立后了。”

阿姒本直覺地認為這陳妃不是個壞人, 但想到那雙慵懶的眼, 耳邊又涌起那些流民的哭喊聲。

收回視線，隨祁茵。等琴的功夫，祁茵見阿姒好奇，來了興致：“有時候男人就喜歡這樣若即若離的, 那位陳妃能迷住陛下，想必也是因為這誰都不搭理的勁兒。半年前還是夫人, 如今便了貴妃，據稱陛下對好到夜里親自給暖腳。不過說來也是潁川人士，是那陳傅的次, 據稱一直養在深閨，因弱從未見過外客，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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