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帷幔，眼前現出兩道裊娜影，穿雪寢的郎坐于鏡前，而那位華服加的帝王寵妃正立在椅子后看向鏡中，順著陳妃的視線，侍婢在鏡中見到了一張介于清稚和嫵的臉。

清稚是因郎目和迷蒙。

嫵則是因那不點而紅的，和眼梢微微上揚的明眸。

陳妃拈起一支金步搖對鏡比了比：“我家妹妹生得好，哪怕只是挑件白，配個白玉簪或是金步搖已足矣。”

可那郎頓了頓。

溫的嗓音里出淡淡嘆息。

“我已經不再穿白，更不白玉簪和金步搖。”

陳卿沄縱容地笑笑，正逢侍婢來報，陛下到了，便讓自行挑選，隨即懶散地踱出門去見皇帝。

李霈候在水榭外，眸含笑：“今日可真熱鬧，阿姐頭次設宴，那些人雖不知名目，但仰慕阿姐風姿都來了。”

后環上一雙手，似毒蛇緩緩纏陳卿沄腰間，并不推開，幽幽輕嗤：“我不過是拋磚引玉的磚，陛下才是他們愿意前來赴宴的那塊玉。”

越是冷淡，皇帝越繾綣：“真不知你打著什麼主意？人找回了數月，是連陳家和你們外家姜家都不半個字。”

陳卿沄低頭，看地上落花：“自是因為我們姐妹倆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

水榭外的桃林中，清渠在林間蜿蜒穿行流過，草地上已擺上席案，眾世家子弟們隨意跽坐席間。

桃林深，走過來一道白影，眾人眼前一亮：“久未面的晏長公子都來了，今日這宴當真熱鬧！”

說話的是幾個祁家的郎君和郎。晏書珩淡淡一笑，朝他們走去，在邊上一不顯眼的席上落座，溫煦回應眾人的問候：“這數月族中事多，兼之子不適，故鮮外出宴飲。”

寒暄后，青年獨自坐在席間，垂眸看著杯盞中的酒水。眼底映著滿園春，卻平添幾分清寂，連面容都比先前蒼白幾分，人也清瘦了，從前一白溫潤如玉，如今則多了幾分清冷。

眾人都知道數月前晏二郎捉刺客時失蹤，晏三爺又因此大病不起溘然長逝，晏老爺子已因年邁將族中諸事由長孫，晏書珩既是晏氏長公子又在中書令之位，可不就疲于應對麼？

席間偶爾有人前來寒暄，晏書珩都溫和有禮地應過。

眼前停落了一道月白擺，其上有銀線織就的暗紋浮，晏書珩微怔，抬眸看到一張明艷的笑。

青年收回目，對來人淡淡一笑：“原是祁家三表妹。”

這是祁茵的親姐姐，不似祁茵對晏書珩頗有見，祁家三娘是個畫癡，常和晏書珩討教書畫丹青。祁三娘攤開了一副畫：“這是適才周郎和我買來的，勞表兄替我辨認一二，看看可是真跡？”

晏書珩知道這位表妹眼里只有周郎和丹青，接過畫耐心替辨認。

“是徐道子真跡不假。”

祁三娘聞言很是欣喜，朝晏書珩綻放了個燦若驕的笑。

前方傳來竊竊私語聲，大抵是今日宴會的東道主陳妃來了，眾人紛紛看去，都想一睹這位宮一年有余盛寵加卻鮮面的寵妃的風姿。

祁三娘詫道：“這還是我回京后初次見到陳妃，瞧著竟不諳世事的樣子，和阿茵妹妹說的好不一樣。”

“不諳世事……”

晏書珩垂著眸，低聲笑著念出這句話，他著杯中清凌凌的酒水，想起一雙真正稱得上不諳世事的眼眸。

青年指尖微，但未抬眼。

祁三娘又看了一眼：“誒不對，我似乎是認錯了。邊上還有一個子，那似乎才是陳妃，二人容貌有兩三分相似，可陳妃不是家中最小的郎麼？”

晏書珩原本兀自把玩著酒杯，長睫懶懶低垂，此刻聽到三娘的話，隨意抬起睫梢。

握著酒杯的手倏地一。

“哐當”一聲。

杯底磕上紅木矮幾。

清凌凌的酒水四濺，無聲無息地暈了青年袍角。

晏書珩眸子一點點瞇起。

第61章

祁三娘手忙腳地收起矮幾上的畫作, 見青年袖擺一角被浸了，手在晏書珩跟前招了招。

“表兄，且快吧！”

青年巋然不，著酒杯的手不斷收, 長指因極度用力而泛白。

他定定看著前方, 幽深眼眸像被酒暈了的袍角, 漸次變深, 旋即眼底漾起笑意，剎那冰消雪融。

祁三娘不解地隨著他去。

過疏疏落落的桃枝, 看到適才所見到那兩個子在兩丈開外的席間落座, 離他們稍近的是個氣度雍容的子, 當是陳妃無疑。而稍遠的，則是起初被誤認為陳妃的郎。

那郎一襲素簡的淡紫羅，烏發垂落后，發間只點綴了一支銀簪。

不過十六七歲模樣, 正側對著他們。長睫半垂，鼻梁秀, 留給他們一個安靜又疏離的側臉。

好得似一副畫。

風一吹來，青拂，擺輕揚, 霎時畫似也活了。

似是山間不出名卻妍麗嫵的一枝花，因沾著清的晨而顯得通干凈，不染半分俗世塵埃。

祁三娘探著腦袋張：“這郎眉間還生了顆小痣，當真是嫵又俏皮！”

剛說完這句話，旁的晏書珩指關屈, 他凝眉，目不轉睛地著前方側過臉的郎, 恰好轉過來，正垂著眼撥弄被風吹起的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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