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只聽到急劇而痛苦的哀嚎。

腥氣迅速蔓延。

阿姒腦中一片空白，腳步聲傳來，下一刻，劍柄被按住。

抬眼，對上元洄淡漠的眸子。

阿姒驀地心虛。

適才還在他跟前裝弱，此時他見殺'人，會不會……

彷徨地看他。

“我……”

又看向那士人，鮮紅的刺得阿姒心里一跳，雖不至于像那日傷陳季延那般惶恐，但也猛然心驚。

阿姒松開劍柄，驚呼著后退。

“我來吧。”

淡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手起刀落，阿姒在同一時刻背過。

后有件滾落在地的聲音，不必猜，阿姒也知道是什麼。

這回是真怕了，不顧一切沖出帳外，被一雙溫暖的手扶住。

“別怕。”

第76章

是昨日那位夫人。

眼波溫如水, 有著姑母的從容平和，也有著晏書珩的溫煦。

縱使阿姒再冷靜，但在深陷敵營時遇到一人對溫，不免會生出信賴, 抓住婦人的手, 像抓住救命稻草：“我, 他……他死了……”

“哐當——”

刀劍落地, 元洄從帳走出，余不經意看了眼阿姒, 繼而轉向母親：“回母親話, 此人已殺。”

“好。”婦人溫和頷首, 雖弱，但面對面不改，察覺阿姒雙手發抖，還聲寬：“別怕, 背主之人，死不足惜。可憐你被嚇著了, 下回若有這種事，不必親自手。”

隨即告訴阿姒，自己姓趙本是魏興人士。聽也是大周人, 阿姒多了些親近，激地謝過趙氏。

一旁冷眼旁觀的慕容凜見們說得差不多了，冷聲話：“人本王已給你，你該兌現承諾了。”

父親舍命護下的東西，即便已然無用, 又豈能給外敵？阿姒糾結良久，看上去像是在命與忠孝之間徘徊, 但最終妥協于生死：“……父親出事前，曾托人給我帶話，讓我記得回翟城外的翟山廟為亡母點燈。因從前我常與他去那給亡母點燈，我并不清楚此話是否暗藏玄機，但我父親遇害是在翟山廟。沒有別比那兒更有可能。”

之所以說翟山廟，是因一早便派了幾人先行趕往那里，試圖探一探那是否留下些舊時蹤跡。

說不定的人會上慕容凜的人，再順藤瓜尋到蹤跡。

慕容凜淡淡掃一眼，喚來一人：“你帶人去翟探個究竟。”

阿姒對上他冷厲的眸，刻意哆嗦了下，小聲道：“你們……能不能別打砸件？那廟中供著我母親靈位，一向鮮有人去，如今當還完好。”

慕容凜不為所。

趙氏側過頭：“一個無父無母的可憐郎，縱陷敵營也不忘為父報仇，王爺亦為人父母，別做得太絕。”

阿姒看出趙氏在他面前能說得上話，很有眼力見地躲到后。

慕容凜扯起角，似看出的狡黠，但未再計較，利落地大步離去：“罷了，念在手刃仇敵的膽識肖似夫人當年模樣，暫且放一馬。”

阿姒暫時松口氣。

折要回營帳，可想到這里死過人，步子便邁不開了。

趙氏細心，溫聲道：“我那有空余的營帳，你去那附近陪我吧。”

“多謝夫人。”

阿姒跟在趙氏后走了。

元洄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姒遠去的背影，正跟在他母親后，像只無措的雛鳥。

一年前，也是這樣小步跟在他后，怯生生地喚他“夫君”。

往事不可追。拂去記憶里那個溫的聲音，元洄回想今日。

在與阿姒涉前，父親先把他了去：“你素來認為子弱，構不威脅。今日我便讓你看看，世間子如何用溫無害的皮囊迷人。”

元洄遵從父命，在帳外聽著。

婉但冷靜的聲像把剪子，過往記憶被絞得面目全非。

那個曾聲喚他夫君，無助得失去他庇護便無法生存的郎，在面對他父親時展出的冷靜和睿智出乎他意料，那是與生俱來的聰慧和果敢。

或許當初也是如此給他下套。

阿姒在他心里的印象突然變得復雜，但也更為鮮活。

原是這樣的子。

默然拾起地上寶劍，元洄手到劍柄上握過之，不由了下。

父親也有失算之時。

他不該來。

.

晚間，趙氏神頭頗好，喚阿姒陪出去走走。

此白日里去草叢生，一到晚間流螢紛飛，如夢似幻。

阿姒借機問趙氏這是何地。

“在陳留郡境。”趙氏看出一心琢磨著如何離去，但并未戒備，笑了笑，“你和我年輕時很像，不過我那時沒你聰明，被親人幾度出賣，直過了幾年才想明白。我親手殺了那人，一劍封，那是我的親兄長。”

阿姒聽得不忍。

的仇敵是外人，雖憤恨但不足以讓痛苦，可若是傷害的人是阿姐，可能會墮地獄。

輕聲道：“夫人比我果斷。”

趙氏笑笑，又道：“你與晏家兒郎和阿洄都是如何認識的？”

阿姒話語頓了好一會。

不清楚趙氏是否得知當初元洄刺殺晏書珩的事。倘若不知，真相可能會讓趙氏難過，也會離間和元洄母子。出于不忍，阿姒不愿傷害。出于理智，還要仰仗趙氏和元洄，縱使那是事實，也不該由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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