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硯不知何時過來了。
他立在廊下,眉眼冷冽,眼神幽深難測。
剛剛夜游口而出的‘阿嫵死鬼’顯然是被他聽了去。
阿嫵……
哪個阿嫵?
青嫵冷冷瞪了眼夜游,傳音給他:“我現在應如是。”
夜游被噎得夠嗆,腮幫子鼓鼓囊囊,面對蕭沉硯時,他態度倒是好,拱手道:“表妹夫回來了啊。”
蕭沉硯走了進來,眉梢輕挑:“表妹夫?”
夜游把糕餅咽下去,頂了頂腮幫子,“鄙鬼……正是王妃的遠房表親,表妹夫喚我夜郎就好。”
“本王倒不知王妃還有‘阿嫵’這個閨名。”蕭沉硯目沉沉的盯著青嫵:“是哪個‘阿嫵?”
夜游裝糊涂:“什麼阿嫵?啊……是我剛剛的那一聲啊嗚嗎?表妹夫聽錯了吧,表妹閨名‘應如是’,死鬼什麼的,都是著玩的。”
廳沉默良久。
半晌后,才聽男人淡淡‘哦’了聲。
話題就此揭過,蕭沉硯給夜游劃了個院子,算是應允這老鬼留下了。
走前他看了眼青嫵,青嫵警告的瞪了眼夜游,這就跟著蕭沉硯走了。
去的方向是蕭沉硯的書房,兩人一前一后,走著走著,蕭沉硯忽然喚了聲:“應如是。”
青嫵沒答。
等他停下腳步,才道:“我干嘛?”
他回頭看:“自己的名字也記不住?”
青嫵磨牙,微笑:“太久沒人我本名,一般都稱呼我為王大人!”
蕭沉硯意味不明的覷著。
“走吧,鬼大人。”
“蕭沉硯!”青嫵舉手,作勢要錘。
男人步履從容,步伐明顯邁大了許多,青嫵被擺絆住,只能拎起子在后面追。
值守的黑甲衛瞧著這一幕,都不住低頭笑。
自打王妃進府后,每天都有樂子瞧,王爺似乎也變了,都會捉弄人了。
等進了書房,蕭沉硯出手讓青嫵咬了一口后,這事兒才算作罷。
瞧著食指上的牙印,他搖了搖頭。
又在青嫵腦門上彈了一下,在發作前道:“研墨。”
“你還使喚上我了?”
蕭沉硯已到了書案前,將宣紙鋪開,青嫵看了眼旁邊,已抄了一沓心經了。
手放在抄好的心經上,覺到了一祝力,有些驚訝。
蕭沉硯為那些孩子抄寫的心經,比想象中的還要有‘力量’。
判筆都嘖嘖稱奇:“等把這些心經燒給那些孩子,想來他們的魂都能恢復完整,不過你家硯臺的氣運也太強了吧。”
“就算是帝王命格,強他這樣,也有點離譜了。”
在出云觀的時候,青嫵就發現這點了。
這男人被奪命煞折磨了這麼多年,還有人一直在‘竊取’他的命格,十年過去了,上的氣運還能如此強橫。
這要是沒有奪命煞,命格沒被竊,他的氣運怕是更加嚇人。
青嫵心想著,倒是幫他研起墨來,順口問道:“今早你出府了?”
蕭沉硯嗯了聲,“去看了場熱鬧。”
他隨手遞給一張紙,青嫵接過一看,是云后行的認罪書的謄抄。
偏頭略一應就知道外界發生什麼事了,沒好氣白他一眼:“這種熱鬧你居然不上我!”
“你起得來?”
“這倒是。”青嫵一聳肩:“那云后行和王生幾時砍頭啊?”
“判決還沒下來,不過,想來不用等判決,他也快死了。”
“東宮坐不住了?”青嫵眼咕嚕一轉,問道:“說起來,你還給那草包東宮找了什麼麻煩?”
“戶部是他麾下,云后行貪污了那麼多贓銀,找不回的那部分,自然得找人補上。”
青嫵樂了,“進的銀子,他舍得吐出來?到底也是東宮,雖是個草包,但也太好拿了吧?”
“若不吐出來,他損失的就不止一個戶部了。”
青嫵挑眉:“怎麼說?”
“云后行賬本上記下的那些員有五都是太子一黨,除去蔭的,大部分的職都是買來的。”
“賣鬻爵?”青嫵笑了:“東宮窮瘋了?”
蕭沉硯不覺好笑,眼里多了殺意與厭惡:“他倒是沒窮到這地步,但架不住后宅里的‘賢妃良妾’太多。”
青嫵嗤笑:“所以這次的啞虧,東宮打落牙齒也得認了,若不將虧空補上,趕將此事了解。接下來他損失的還會多一個吏部。”
吏部管的可是員的任職升遷。
管錢的戶部沒了,管權的吏部再落空,那這個太子就徹底擺設了。
朝堂的事,青嫵沒啥興趣。
只是心思沉浮間,不免想到蕭沉硯對云后行下手的真正原因。
為了替鎮國侯府洗刷污名。
“認罪書的事鬧的雖大,但要讓朝堂投鼠忌怕是還差了點。”
青嫵幽幽笑著:“畢竟,承認鎮國侯府的清白,等若是讓龍椅上那位自打。”
“無妨。”蕭沉硯語氣淡淡:“只是開始罷了。”
青嫵點頭。
許是被勾起殺意,蕭沉硯剛剛下筆的心經也沾染了戾氣。
他將這張寫毀了的丟到一旁,靜心凝神了一會兒,才重新下筆。
青嫵也不再干擾他,幫他研墨,書房的氣氛倒是一團和氣。
沉香浮,時間流逝。
抄寫心經須得專注,蕭沉硯不覺寫了許久,直至腕上有些發酸,硯中墨干,他才停筆。
抬眸就見子趴在一旁已酣然睡著,卷翹的長睫在臉上落下一片影,紅輕輕噘著,娥眉輕蹙,顯出幾分蠻。
蕭沉硯眸微,凝視許久后俯下,提筆在眉眼認真勾畫。
睡夢中,青嫵覺臉上的。
手想要撓,手卻被人握住,跟著上一輕,被人抱了起來。
迷迷糊糊間瞇眼瞧了下,看見男人的襟,呼吸間滿是墨香,放松下來,往他懷里鉆了鉆,繼續睡過去。
蕭沉硯抱著回墨石院。
百歲迎面過來,蕭沉硯瞧見他手里的帖子,停下腳步。
百歲呈上帖子:“王爺,這是相府送來的帖子,顧相爺家老夫人大壽,邀請王爺和王妃赴宴。”
“不去。”蕭沉硯一口回絕。
百歲領命,瞄了眼青嫵的‘花臉’,言又止。
“還有事?”
“是定國公那邊遞了消息。”百歲表有點古怪:“謝翎小爺一直吵著要見王妃。”
蕭沉硯倒沒問謝翎為何要見青嫵,那小子的智力本就如孩一樣。
“此事待醒了,憑的意愿。”
蕭沉硯沒替青嫵做決定。
等將人送回墨石院后,他才返回書房繼續抄經。
綠翹和紅蕊進屋替青嫵掖了掖被角,看到臉上的‘畫’后,兩先是驚訝,繼而忍俊不。
綠翹小聲道:“我覺得王爺真變了,他現在老捉弄王妃了。”
“好事。”紅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輕手輕腳離開。
青嫵這一覺睡到夜中,睜眼見邊空,問了句才知蕭沉硯還在書房那邊呢。
打了個哈欠,倒下去又繼續睡,這一覺倒沒再睡到日上三竿,天一亮就醒了。
肚子里咕咕直,得一個勁要飯。
綠翹伺候梳洗,紅蕊趕擺膳。
下一刻。
“我的臉怎麼回事!!”青嫵看著鏡子里滿臉是墨的自己,目噴火。
綠翹一臉震驚,怎麼烏眼了?
明明昨天王爺把王妃抱回來時,眼尾畫的那朵花還賊好看。
結果一晚上過去,估著是青嫵夢里糊涂自己吧吧將墨都散了,這下完全了烏眼一只。
青嫵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了,“昨兒我就是頂著這模樣回來的?”
綠翹有心替自家王爺解釋:“是……不是……昨天王爺把王妃你抱回來時,你臉上畫的明明是朵花來著。”
見鬼的話,青嫵只知道自己現在是只烏眼。
“洗臉用膳,等我吃飽了再去找他算賬。”青嫵磨牙:“難怪昨兒一夜不敢回來呢。”
書房那邊,蕭沉硯抄了一夜的心經,百歲快步進來,伺候他梳洗,一個勁憋著笑。
“醒了?”
“嗯,王妃正在用膳,紅姐問王爺您要不要過去。”
蕭沉硯頷首,心道今兒起得倒是早,本準備過去用膳的,但看百歲那憋笑的樣子,問道:“你笑什麼?”
百歲咳了聲,小聲道:“聽說王妃一大早起來發現自己了烏眼,正在鬧脾氣。”
烏眼?
蕭沉硯腳下一頓,后知后覺。
他就說昨兒把送回去之后怎麼一直安靜到現在,敢是一直睡到現在,難怪今日起這麼早。
“罷了。”蕭沉硯調轉方向。
百歲詫異:“王爺不去和王妃用膳了?”
“今日天氣不錯,宜看熱鬧。”男人聲音如常:“去上朝好了。”
百歲愕然,一時分不清自家王爺是真要上朝去看東宮的熱鬧,還是為了避免自己為‘熱鬧’,所以躲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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