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裴循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徐云棲,才發覺此相貌俗,氣質空靈,這樣一位滴滴的姑娘,竟然是位大夫,當真他吃驚,只是裴循將所有緒收斂得很好,由著胡掌柜幫他將抬起,出右腳踝的傷。
徐云棲手執棉簽,湊近看了一眼,便知是劍傷,且傷了經脈。
怎麼傷得徐云棲不知,卻知道上回他與大兀人比箭,傷勢該是加重了。
目定在傷,抬起手,銀杏遞來一個小碟子,碟子里盛了些許藥油,徐云棲粘了些藥油,徑直往他傷涂去,邊涂邊按,力道慢慢加重,到某一時,裴循疼得呲了一聲。
而整個過程,徐云棲臉沒有半分變化,神細致微。
裴循忍著痛楚,看著面前這個貌的小姑娘,對生了幾分好奇。
他很在一個人上,看到這樣一份泰山崩于前而不變的鎮定氣場,而鎮定之余,更多了幾分平和之氣,就仿佛是那降世的觀音菩薩,可渡人間一切苦難。
半個時辰后,待徐云棲行了一針,裴循對認識又添了一層,當真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腳踝痛楚顯見減了幾分,上去沒那麼痛了。
收針后,徐云棲繼續涂上一層藥油,招呼銀杏道,
“順著這條經脈,往下涂三百次,力道不輕不重,以他不皺眉為準。”
“好嘞!”銀杏接過手中的牛角刮,蹲在裴循跟前,給他刮療經脈。
銀杏接手后,裴循明顯察覺那力道不如徐云棲把握準確,裴循往后靠在背搭,稍有些憾。
徐云棲回到一旁桌案,開始配藥方,胡掌柜立在側打下手,徐云棲每說一味藥,胡掌柜的便在墻面藥柜里尋出一味,裴循看著,纖指如玉,姿態閑雅,指尖作如行云流水,生得一雙好看的手。
待這個念頭冒出來時,裴循微微自哂,連忙別過頭。
頃徐云棲配好藥方,給胡掌柜碾碎,然后坐在一邊悠閑地喝茶。
徐云棲時不時看裴循一眼,裴循也忍不住打量,最后忍不住了,徑直問,
“徐娘子,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你。”
徐云棲笑著擱下茶盞,清脆地回,“十二王爺,我是熙王府三公子的妻。”
裴循差點被口水嗆死。
為當今皇后唯一的嫡子,自小銜金含玉出的他,也算見慣大風大浪,但今日屬實被徐云棲這句話給驚得下不來地。
裴循難以置信,顧不上腳踝的痛楚,直起腰正襟著徐云棲,
“你是珩兒的新婚妻子徐氏?”
“正是。”
與其將來在皇家宴席上撞上,弄得大驚小怪,還不如痛痛快快承認。
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裴循心復雜看著,表一言難盡。
裴沐珩的妻子竟是一位懷絕技的大夫?
等等,想起半年前那場荒唐的婚事,裴循驟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人家徐云棲本就出鄉下,大約是學了些本事,便在醫館坐診,不料偏被皇帝相中,許給了裴沐珩。
這不是徐云棲的錯。
“珩兒知道嗎?”裴循犯愁看著。
徐云棲雙手疊,面茫然。
去年除夕前那場大雪,急著救一名孕婦,由裴沐珩的暗衛送來此地,不知道裴沐珩知不知曉。
或許他對的事并不上心,不想費工夫打聽,又或者他不在意。
“這我不清楚。”徐云棲如實道,
裴循不說話了。
面前這姑娘顯然不太懂皇家規矩,也不知道自己此行此舉對于世家貴胄意味著什麼。
裴循心里蒙上一層擔憂,想張口說些什麼,對上徐云棲那雙晶瑩剔,純凈到毫無一污垢的眸子,終究是咽下去了。
一陣沉默過后,裴循問起自己這腳傷。
“我這腳還治得好嗎?”
“治得好。”對于自己擅長的領域,徐云棲向來是自信而大方的,
“我給您調制一瓶藥油,王爺拿回去每日涂上三次,七日后再來復診。”
一聽到“復診”,裴循腦仁突突得疼,“可以不用復診,只涂藥油嗎?”
他也想盡快治好傷,只是若裴沐珩曉得此事,他怕裴沐珩會砍了他,還有他那位熙王嫂……裴循已經開始擔心徐云棲的境。
徐云棲聽出他弦外之音,顧忌的份,不愿讓看診。
對于不信任的病人,徐云棲從來不勉強,慢悠悠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在您上,您自個兒說了算。”
裴循:“……”
裴沐珩知道自己娶了一位怎樣的妻嗎?
臨走前,裴循駐著拐杖與徐云棲道謝,并道,
“這件事我不會與任何人半字。”人家夫妻的事給人家自己解決。
徐云棲滿臉隨意。
回去路上,銀杏也為同樣的事犯愁,
“姑娘,等姑爺知道了,咱們該怎麼辦?”
徐云棲靠著車壁昏昏睡,“沒發生的事不要去想,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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