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改名進京,是因你岳丈要求?”
荀允和不避諱,“是,他恨臣招惹殺之禍,怕牽連妻。”
皇帝點點頭,復又打量荀允和幾眼,哪怕他年過四十,依然面容俊朗,風度翩翩,荀允和才貌雙全,進京時便名聲斐然,當時相中他的不知凡幾,人家岳丈驚弓之鳥,擔憂也無不道理,只是到底是狠心了些,拆散了他們一家三口。
“你岳丈人呢?”
荀允和在回程路上也招來銀杏問過,遂黯然回,“三年前失跌落山崖。”
“哦……”皇帝應了一聲便不再多問,眼看荀允和大打擊,已心神俱疲,他擺擺手,“你回去歇著吧,明日照常來上衙。”
荀允和也無話可說,躬而退。
等他離開,皇帝揮退蕭,留下劉越問,
“珩兒呢?”
劉越輕輕了一眼皇帝,“回陛下,郡王不放心郡王妃,先送回府了,說是晚些時候再宮給陛下請罪。”
皇帝正在把玩狼毫,聞言抬目看著他,“哦?請罪?”
劉越遂跪下來,與皇帝道,“陛下,今日之事從登聞鼓到青山寺一案,均是郡王妃暗中縱,意在報仇雪恨。”
劉越很清楚,這些話等著錦衛和東廠的人送到皇帝耳郭,不如由他來說,如此他劃清與裴沐珩的界限,安然潛伏在朝堂,亦能向皇帝表忠心。
皇帝聽了這話,果然微微一震,“所以,荀卿這是被自己兒算計了?”
劉越面冷,“陛下,臣以為郡王妃有欺君罔上之罪。”
他話未說完,側的劉希文對著他喝了一句,“放肆,郡王妃是皇室宗親,你只是一介微臣,豈可惡意中傷郡王妃。”
皇帝顯然是默許了劉希文的話,神淡淡道,“此事爛在肚子里,不可對外言說。”
恰在這時,門口侍稟道,
“陛下,昭明郡王求見。”
這是裴沐珩來了。
一個敢敲登聞鼓,親手料理自己父親的子,哪里需要裴沐珩相送,裴沐珩無非是故意避開荀允和,以防牽連對方。
皇帝看的明白,吩咐劉越退下,召裴沐珩進來。
裴沐珩進殿后,果然第一時間跪下磕頭,
“孫兒替媳婦徐氏給陛下請罪,還請陛下憐孤苦,莫要計較莽撞之舉,一切罪責由孫兒替承擔。”
皇帝心復雜地看著他,手指輕輕叩著桌案問,
“敲登聞鼓的是誰?”
子不言父之過,徐云棲狀告當朝首輔,對朝局頗有影響,皇帝心生不喜。
裴沐珩慢騰騰看了他一眼,回道,“是岳母章氏邊的嬤嬤,替主鳴冤。”
那皇帝無話可說。
為什麼到現在鳴冤,原因也很簡單,前不久荀允和舉辦壽宴,大約是不小心被章氏看出了端倪,心中憤懣這才遣人擊鼓鳴冤,恰恰那荀夫人也認出章氏,兩廂各自行,手段高下立判,人品如何也一目了然。
“這葉老翰林怎麼養出這樣的兒!”皇帝面嫌惡,又吩咐劉希文,“去告訴蕭,葉家諸人一并問罪。”葉氏這是將父親后名和葉家聲譽敗了個干凈。
“此事,你事先知嗎?”皇帝悠悠往裴沐珩心口了一刀。
裴沐珩出苦笑,“孫兒不知。”
皇帝倒也沒懷疑他,以裴沐珩之心,不會弄得人盡皆知,讓荀允和下不了臺。
這麼一想,皇帝看著孫兒不免帶了幾分同,
“你媳婦要整治父親,事先沒與你通氣?”
裴沐珩筆直地跪著,不想回他這話。
皇帝難得見孫兒吃癟,郁悶一日的心一掃而空,起了他的肩,大笑離去。
*
皇帝沒能撤了荀允和的首輔之職,在裴沐珩預料之外,既然皇帝保全了荀允和,那麼熙王府便得做出反應了,這些年皇帝雖然不太待見熙王,卻允了熙王巡兵之權,每年熙王奉旨去各地巡視,安軍心,查檢軍政。
眼下秦王暗中與十二王較勁,裴沐珩不想因荀允和而被冒然推上風尖浪口,唯一的法子,便是以退為進明哲保,是以裴沐珩回去便勸熙王上繳那塊巡兵的令牌。
熙王也照做,此是后話。
荀允和這廂回了府后,清瘦的子陷在躺椅上便再也起不來。
老仆捧了茶他不喝,煮了粥也不進一口,無聲無息躺在那里,如同死人一般。
老仆伺候他多年,見他如此,跪在跟前泣不聲,
“老爺,您心里難,老奴同,如今大小姐不肯認您,夫人也嫁為人婦,您心里嘔得慌,老奴都明白的,可比起們娘倆活著,什麼事都不算事對不對?您如今有這樣的份地位,想要什麼唾手可得,可別這般苦了自個兒。”
荀允和聽了這話,眼眶一痛,側了側臉。
老奴見他聽了進去,揩了揩淚,繼續著他道,
“這十幾年來,總有人妒忌您為陛下看重,殊不知您生死不懼,什麼擔子都往肩上扛,替朝廷立了汗馬功勞,別人都說您風,只有老奴明白,您沒了夫人和大小姐,心里那氣神沒了,便沒日沒夜撲在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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