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循所料不差,荀允和著實氣得眼前發黑,一向溫和雅重的閣閣老,一氣之下將桌子都拍碎了。
恰在這時,皇宮傳來消息,劉希文請荀允和去一趟奉天殿,荀允和下心頭惱怒,冒著嚴寒飛快奔去皇宮,皇帝已昏迷過去半日,范太醫施針尚未讓他轉危而安,劉希文便知大事不妙,與羽林衛大將軍左逍林商議,要請荀允和局。
關于這件事,劉希文與左逍林其實吵了很久。
“左將軍,眼下陛下昏迷不醒,依照慣例,得請閣首輔殿坐鎮。”
左逍林第一個念頭是不答應,
“荀允和雖是首輔,可他是熙王府的親家,陛下忌憚熙王府又不是一日兩日,這麼做,恐違背陛下心意。”左逍林語氣十分堅決。
劉希文頷首,嘆道,“你說的沒錯,可問題是,咱們能瞞住一時,瞞不了一世,我管著司禮監,你只能控制住宮防,那些朝臣怎麼辦?唯有荀允和在場,方能釋去朝的疑慮,穩住局面。”
左逍林聽到這里,已然有了些搖,不過他語氣還是很堅定,
“再等等吧,再給范太醫一點時間,沒準明日清晨,陛下能醒來呢?”
劉希文這回語氣加重了幾分,
“我倒是不擔心熙王府會如何,熙王此人品你也清楚,你在軍中時與他打過道,宮這種事熙王不會做,我擔心的是另一位……”劉希文往后宮的方向努了努。
這下左逍林神明顯遲疑,沉著臉沒吭聲。
眼下局面不利于皇后與裴循,若裴循鋌而走險,也不是沒可能。
恰在這時,下轄錦衛北鎮司衙門的陳立匆匆奔來,將剛剛發生在熙王府和荀允和之間的事告訴了二人,劉希文眼珠轉悠半圈倒是沒太當回事。
以他對裴沐珩的了解,這未必不是敵之計,但這個消息很顯然打消了左逍林對荀允和的顧慮,他當機立斷答應道,
“將荀允和宣奉天殿。”
兩名侍衛并一名小使急赴荀府,護送荀允和宮。
一旦荀允和進駐奉天殿,熙王黨便已在奪嫡的中樞站穩了腳跟。
事就這麼結束了嗎,當然沒有。
裴循很快有了不作,給奉天殿施。
裴沐珩當然不會給裴循安然備戰的機會,連夜便把柳太醫一案給了秦王,秦王這個時候充分發揮了攪屎的本事,雄赳赳氣昂昂趕赴奉天殿要見皇帝,左逍林當然不會讓他進去,秦王不干了,借著天剛亮,將此事鬧去了文昭殿。
一大早聚在此等著議事的員頓時炸開了鍋。
裴循被迫不得不宮辯護,聲稱這是有人伺機誣陷,而這個人便是秦王。
兩位王爺在文昭殿吵得熱火朝天,裴循這人極有口才,把秦王不知從哪得來的線索一一駁斥,
“證據?秦王兄,凡事講究證據,您去大理寺將那人帶來文昭殿,讓他拿出皇后陷害長公主的證據來!”
裴循既然知道真正人證在文國公手中,自然就不怕劉越的指控。
但秦王也不是好惹的,他還真就從大理寺將人提了來,有了徐云棲的畫像,請高手易容一番,那人又將當年的事說的一板一眼,還真有不朝臣信了大概,旁人不說,鄭閣老當場跌在地上,昏厥過去。
至于證據,那假扮章老爺子的證人聲稱,
“開棺,請人去燕山陪政園開棺便是。”
開棺驗尸尚需時日,且一時半會不會有結果,再說了,都三十年了,棺槨里還能有什麼站得住腳的證據?
等驗尸結束,恐這邊大局已定,裴循鎮定自若,十分坦然道,
“行,那就開棺!”
裴循用這個態度,穩住了朝臣的心。
安過后,裴循疾步邁出文昭殿,這個時候,一心腹侍匆匆行來,在他耳邊低語數句,裴循聞言整個人登時就怔住了。
侍著他遲疑的眉目,低聲道,
“蘇大人說,他就幫您到這了,接下來的路讓您自個兒走。”
裴循白皙的手指輕輕了下,忍不住虛虛握了握,連著嗓音也飄著幾分不真實,
“現在就在國公府?”
侍答道,
“是的,今日是云棲姑娘給文如玉看診的最后一次,錯過今日,再無機會了,蘇大人已派了人手埋伏在國公府外,就等您的示下。”
裴循什麼都沒說,只一步一步沉重地朝午門邁去,迎面的寒風格外烈,跟刀子似的割在他面頰,他不知怎麼上的馬,那馬也似乎十分靈驗,就這麼載著他到了國公府。
府門前立著一人,眉目欺霜含雪,風姿如玉,正是工部侍郎蘇子言。
裴循面前所未有凝重,緩慢地從馬上翻下,隨后一步一步來到他面前。
裴循目越過蘇子言,投向開的門庭,十步一人,五步一崗,蘇子言顯然已布下天羅地網,只為留下徐云棲。
裴循深深閉了閉眼,俊的姿在這一刻微微晃了晃。
他不知自己在遲疑什麼,以他一貫毫不留的作風,蘇子言替他鋪了路,他該是毫不遲疑的。
困住徐云棲,便徹底拿住了荀允和,沒有比這更好更便捷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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