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雨到次日晌午才停。

雨過天晴，鳥兒在漉漉的林間歡快地穿梭，啁啾不停，河面上霧氣蒙蒙，天空如洗，清澈干凈。

但左仲等人發現，大將軍的緒似乎并不太好。

天亮時分冷著臉出來，雖然沒有發火，但也絕非放松和饜足后該有的樣子。

幾個侍衛私下揣測，而不解。

還是細心的紀佑發現，將軍后頸上有好幾道抓痕，一看就是郎撓的，都破了皮，看著怪嚇人。

難道昨夜里兩人在房里弄得不太愉快？

他們不敢問，只有等。

到晌午，房里才傳膳進去。

仆看到馮蘊靠坐在床頭的墊上，眼皮半闔著，面似瓷玉，如朱櫻，神態慵懶，略帶一疲憊，像一只沒有睡足的貓，俏得不可方。

同是子，們也看呆了。

“夫人比昨日看著更了呢。”

“是嗎？”馮蘊道了聲謝，把手給輕眉，“有勞了。”

輕眉連忙過來扶，更洗漱，再用膳。

不是馮蘊托大，喜歡使喚人，是真的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被龐然大侵后的酸痛，讓整個人如同散了架似的，走路都覺得艱難。

離莊時，太已升上了半空。

馮蘊看著周圍一群悉的面孔，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溫婉端正，一一含笑行禮，耳卻微微泛紅，泄了心的尷尬。

裴獗一聲不吭，把手遞給。

淳于焰見狀，“天寒地凍的，騎馬多冷？妄之兄怎不憐香惜玉？”

他見針地捅了裴獗一刀，回頭桑焦。

“駕車出來，務必將夫人送回春酲院。”

桑焦看著裴獗那張冷漠如殺神的臉，頭皮都麻了。

他覺得自家主子，是很懂得怎麼找打的。

是昨夜那一架沒打痛快麼，非要在老虎頭上。

好在裴獗今日臉雖然不好看，但好似并不想跟他計較，看他一眼，將手里的馬韁繩遞給了葉闖。

“將軍，馬車來了。”

桑焦還沒有來得及轉離去，莊子外便傳來馬車駛過的聲音。

不消片刻，“馭”一聲停在門口。

“夫人請上車。”

馮蘊看了裴獗一眼。

考慮得很周到。

這樣冷的天，要是再被他抱在馬背上吹吹冷

風，不等回到信州，大抵要真的散架了。

緩緩朝淳于焰行個禮，說一聲告辭，再微微吸口氣，慢吞吞地走向馬車。

為了不在人前失態，得拼命忍著子的不適，不讓人看出端倪。

可裴獗顯然不這麼想。

他面無表地拉住的胳膊，將人攔腰一抱，邁步上去。

簾子放下，將那些探究的視線都隔絕在外面了，馮蘊才舒服地嘆一口氣，癱坐下來。

馬車上熏著香，燃著炭爐，鋪著厚實的毯子。

裴獗就坐在對面，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話，仿佛陌生人似的疏離。

這人是真的啞。

馮蘊湊近觀察他的臉，在他高的鼻翼邊輕蹭兩下，“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

裴獗微微垂眸，看著眼前乖巧的子，微微抿，仍然不吭聲。

悶葫蘆，大木樁子。

馮蘊瞇起眼睛，坐下來，輕著他糲的手指，撒般低嘆，“還疼著呢。”

裴獗攬著的腰肢，將人帶到前尋了個舒適的位置，讓靠著自己，子卻僵著像塊大石頭。

馮蘊在他懷里，如被沉重的霾欺著，明明相，卻覺不到溫度，又好氣又好笑。

“將軍勿惱，我回去再仔細想想，說不準就想起來了呢？”

裴獗瞥一眼。

看來是氣恨極了，全程一言不發，將人送到春酲院，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小滿和大滿候在門口，看著將軍面無表的駭人樣子，都有些張。

“郎還好嗎？小滿都快要急壞了。”

“嗯。”馮蘊不想多說，點點頭，“很好。”

“是將軍找到郎的？”小滿問。

馮蘊再次點頭，被小滿扶坐在榻上，不想彈，也不想說話。

小滿問，“郎是哪里不舒服嗎？”

馮蘊沒什麼力氣，兩條地耷拉著，搖搖頭。

“去備水，我泡個澡。”

泡澡可以緩解疲累，也可以清醒一下頭腦。

小滿納悶的看一眼，下去安排了，等備好水將人扶凈房，褪去一裳，看到郎雪白的上留下那些斑斑點點的嫣痕，張大錯愕著，幾乎就要掉下淚來。

“將軍太暴了，將軍怎可如此對待郎，真是，真是禽……”

馮蘊微瞇著眼，子浸溫熱的水桶里。

“不……我才是那個禽。”

事發時，意識是不太清晰的，醒來后就跟毒浸腦了一般，整個記憶都斷裂了，好多碎片和前世混雜，模糊不清，就如同做了一場旖旎不堪的夢……

似乎是強迫了裴獗？

人家原本不肯的，后來……

算半推半就吧。

但最讓裴獗生氣的，可能不是這個。

而是今晨從昏昏沉沉中醒來，一問三不知。

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全然記不起來。

就好像昨夜那個纏著他要了一次又一次的妖不是一樣。

矢口否認昨夜發生的一切，要不是提醒，可能連跟他發生過關系都不會承認。

裴獗當時氣得臉都僵了，當場出滿背的抓痕，儼然被欺負得很慘的樣子……

事后不認，真的像個渣啊。

所以，裴獗臭著臉是應該的。

不過記不清楚，就不認，氣死他好了。

馮蘊低低地笑了一聲，被下突然淌出的溫熱怔住，表斂了起來。

他昨晚弄了很多在里面，這和上輩子全然不同。

以前是求著他都不給，現在為何毫無顧忌？

很疑，早上試探地問了。

他只說“解藥。”

又冷著臉看，“不是你要的？”

馮蘊便問不下去了，然后也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可能是濮九那怪醫出的主意吧？

北雍軍大營。

濮九雙手肘著案沿，饒有興致地探頭看裴獗的臉。

“眉目凜冽，似怒非怒，一副討債不反挨一頓打的可憐樣子……”

他嘶一聲，很是納悶。

“平常你拉著個臉就算了，都如愿以償了，為何還不高興？沒吃飽啊？”

裴獗冷冰冰看

他一眼，默不作聲。

濮九更好奇，“是嫂夫人讓你不滿意？”

裴獗抬眼，“可以滾了。”

濮九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裴妄之，我可是大晚上被你從被窩里挖出來的可憐人。你可真舍得作踐。”

說罷看裴獗仍然不理他，了個懶腰，打個哈欠轉，“行吧，兩瓶珠玉戶也用不了一輩子，總有求我的時候。哦，對了，我阿父給我新捎了兩個方子，我發現其中一劑方，很有搞頭……”

“不肯認。”裴獗突然沉聲，打斷他的話。

濮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認？不認什麼？”

裴獗了，一時很難說清楚。

而是目炯炯地反問他，“此毒發作時做的事，說的話，毒解后便想不起來？”

“這……”濮九也沒有中過，也沒有經驗，他哪里去知道？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此毒確實可以通過之合，得以紓解。但兄之所言，我從未聽說過，很是古怪……”

他睨著裴獗，小聲試探，“會不會是嫂夫人害臊，不好意思承認？”

“不知。”要是真的什麼都記不起還好……

偏偏還記得那支“樂正子制”的羊毫，一醒過來便急得到找。

然后當寶貝似的收匣子，渾然不知他用這支筆做過什麼……

裴獗眼里云布，看著桌案上的筆突然沒好氣，拉過筆架就丟在一旁，眼不見為凈。

濮九不懂幾支筆怎麼惹到他了，著下，搖頭思索。

“真乃奇毒。不如我回頭去找嫂夫人，詳細詢問一下？”

聲音未落，裴獗的眼神便刀子似的丟過來。

這種閨房里的事，怎能讓濮九一個大男人去問？

濮九看他求不滿的樣子，寬了幾句，又道“依我看，不用為此焦慮。這再好的藥，也不可能藥到病除不是？妄之不如多喂幾次，興許慢慢就好起來了……”

“趕滾！”裴獗冷眼而視。

“行，我找嫂夫人去。”

濮九大剌剌出去，看著刺目的，突然就松了一口氣。

娘的，無論如何總算是事了，他的苦心沒有白費，往后再也不用為兄弟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