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東西！”

隔壁院里，聽到世子在里頭罵人，桑焦有那麼一瞬，以為是在罵自己，等要上前請罪，才發現不對。

世子的聲音不對。

克制，抑，帶著惱恨。

要是罵他，世子哪里需要這般？

直接砍殺了，只怕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桑焦心下惶惶，豎著耳朵聽，里面許久再沒有詛咒聲了。

約莫等了兩刻鐘，世子才從里面出來。

面紅，眼神迷離又帶著一冷戾之氣，那眼風剜過來，仿若看到殺父仇人。

“去，屈定來。”

桑焦低下頭，謹慎地回答。

“屈先生已在客堂坐了片刻，等著世子。”

屈定端坐著，看淳于焰沉著臉過來，心下頓時敲起了小鼓。

“屈定。”

一聲低喝，屈定嚇得趕起。

“世子。”

淳于焰問“你老實說來，那些題目是不是你泄出去的？”

屈定哎喲一聲，騰地站起來，提起袍角走到淳于焰面前，深深拜下，“世子明察，仆雖財，但取之有道，世子沒有代的事，仆不敢。”

淳于焰瞇起眼睛，視線冷颼颼的。

“真不是你？”

屈定心里哀嚎不已。

分明是世子想做個順水人，沒有把人送出去，結果還怪別人題。

果然，長得好看的男子，都是傲驕。

“仆對天發誓。”

屈定舉起手，咬了咬牙，說得更狠了幾分。

“仆以全家命起誓……”

“罷了。”淳于焰寒著眸子坐下來，上下打量他，把屈定都看得不自在了，這才出聲。

“那你題從何來？”

這……

屈定心下有點惶恐。

他怕淳于焰問的正是這個。

不料，怕什麼來什麼。

長久在淳于焰跟前行走，為了獲得信任，難免把牛皮越吹越大。

時間一長，人人都當他是世子門下食客，德才兼備，鬼谷子

門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吹多了，自己都怕。

這次出題，淳于焰找到他，屈定只得著頭皮上。

他倒也不是不懂算學，只是沒有世人以為的那麼湛高才而已……

要不是出了這事，打死他都不肯說出真相的。

然而茲事大，尤其馮十二娘和那個邢州的小年，輕而易舉將名聲在外的燕不息打得落花流水，這本就不可能，中間肯定有問題。

問題還是從他這里出的……

就不得不說實話了。

“題目有一半，是從書里看來的。”

“書？”淳于焰抬了抬眉，冷笑，“什麼書？”

“一本《奇妙數學》的書。多年前偶得，其中題味算學很有意思，便記住了。”屈定接著道“會不會是馮十二娘也機緣巧合，恰好看過那本書？”

淳于焰思忖片刻，“不像。”

他語氣猶豫，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

“馮十二若無真本事，即使僥幸贏得勝利，后一我和蕭呈出題，也贏不了燕不息。”

屈定想想，也是，抹著額頭冷汗，道“要不然，世子找馮十二娘問問？”

淳于焰剜他一眼。

馮十二都不肯理他了，如何會告訴他個中真相？

他起回屋，又命令桑焦。

“合上門，誰來找都不應。”

云歇風住雨聲殘，馮蘊躺在那里一不，像是剛從水里被撈上來的一般，遍香汗。

靜靜地呼吸了好一會，才睜開眼睛瞪裴獗，語氣委屈極了。

“不是說好要憐惜我麼，騙子。”

裴獗一聲不吭。

一雙黑瞳火苗閃爍，一看便知還沒得滿足。

馮蘊假裝看不到，抬高下微張一下，“。”

方

雨的小娘子，臉若三月桃花，嫵又艷麗，一個嗔像是扇到了人心里。

裴獗將放在榻邊的水端過來，喂到邊。

馮蘊也不客氣，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又推開，裴獗安地啄了啄的額頭，盯著看，這一刻的眼神變得無比，“再吃點？我喂你。”

馮蘊的臉，唰地便紅了。

方才他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就那麼哄著，再吃點，再喂點……

明明知道他現在說的是瓷杯里的水，可馮蘊就是難免胡思想，臉頰輕紅，青鬢垂落，子卻下意識地往后。

“不要了，你喝。”

裴獗看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站起來，將沒有喝完的水，仰起下一飲而盡。

他喝得很快，很急，結滾出的棱角，腰腹的理隨著他喝水的節奏，一張一弛如同呼吸……

馮蘊下意識的抬手，在那上按了按，本是無心，可郎溫熱的指腹好似帶著召喚的，裴獗眼神陡地暗沉，放下瓷杯一把薅住的手，將人按在被衾里，微微弓起腰，視線爍爍看。

“還敢招惹嗯？”

馮蘊面如染胭脂，搖搖頭，剛要說話，裴獗已低下頭，順著頸子往下輕啜慢，磨人得激起，一片火燒炙熱，瞬間竄向四肢百骸……

大腦一度空白，馮蘊本能地纏住他，膩膩地，頭無意識地冒出細碎的嗯嚀，什麼理智都沒有了，直到男人低啞的息著再次引兵城……

“裴狗，你故意的……”馮蘊耳窩發麻，整個人得如一灘水，又是氣惱他不知饜足，又是恨自己不爭氣。

“夫主。”裴獗糾正，窄腰微微用力，急兩聲后撐起雙臂，低頭看著，“是你勾引我的。”

“惡人先告狀！”馮蘊上燙得仿佛要燃燒起來，拼著最后一點理智，用力去推他。

“不要了……明日還要早起。”

裴獗把著的腰，不讓，低頭看一眼，眼眸頓時猩紅一片。

玉壺春輕紅，柳腰無力掩香衾，溫人窩便是英雄埋骨，他如何得這樣的刺激，輕磨慢沉，得呼吸加快，靈魂都出了軀，偏生又不得滿足，仿似無數的螞蟻在上爬，終是敗下陣來。

“裴狗，裴狗……當真可惡。”

罵聲變了腔調，無半分威懾力，更似撒。

裴獗一手著的后背，看不力的模樣，重新吻上來，勁腰慢送。

次日，晉齊雙方悉數到場。

盟約的簽訂，也比預想中順利。

蕭呈當著眾人的面，沒有如人預計那般讓晉國“歸還嫡妻”，而是要求晉方在和議后開放信州、安渡、萬寧等三座臨水城市，同時，齊國也放開并州和涪州三地，方便雙方貿易往來。

“請晉太后斟酌應允。”

這個條件，令晉使意外。

李桑若更是不敢置信。

天大的好機會，他即使不要求歸還馮蘊，也應該提出為難晉方，有利于齊方條件。

而現在這個條件……

與其說這有利于齊方，不如說是雙贏的同時，給了晉方極大的實惠。

李桑若盯著那個風華絕代的齊國君王，眼睛慢慢瞇了下。

“齊君可思量好了？”

蕭呈道“這是朕與諸位臣公共同議定的結果，多年戰，百業蕭條，民生更是凋敝如此。眼下晉齊和議，正是重振信心的好時機，朕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一席話說得平靜，卻似驚濤駭浪，擊在人心。

蕭呈的大格局，便是晉使，也欽佩。

敖政第一個站起來，朝他深揖一禮。

“齊君有此肚量，是天下百姓之福。”

蕭呈神淡定，“臺主過譽了。”

目又轉向淳于焰，慢條斯理地道“若是諸位都無異議，還請淳于世子做中簽署和議協議。”

淳于焰角輕挽，示意仆從抬上議書。

“莫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