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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 第300章 雪夜驚變

夜深風重,層層雪花如同卷起的白浪,呼嘯著、撕吼著,狂地將信州城籠罩其中。

春酲院的燈火,映在子白皙的臉頰上,夜幽然朦朧。

馮蘊坐在木案前,旁側的小暖爐炭火紅亮,溫著一壺熱酒,溫行溯坐在的面前,中間堆放的全是賬本,墨跡未干的黃紙上,凌地寫滿了數字,還有散落一地的銅錢、金銀和首飾。

溫行溯看著有些發笑,輕嘆一聲。

“大晚上的,你這是備年貨嗎?也未必太心急了。”

“有備無患。”馮蘊拔拉一下算盤,抬眼看他,“往后還有年年月月呢,那麼多人吃喝,心里早早有了章程,遇事才不驚慌。”

溫行溯面凝重起來,“裴獗要做什麼?你又要做什麼?”

馮蘊不瞞他,笑瞇瞇地應。

“能做什麼?他替天子放牧,我便放牧于他。”

裴獗是半個時辰以前走的,換上侍衛的裳,只帶了左仲一個人,從角門離去,沒有驚任何人。

今天裴家來了以后,朝廷很快就會有下一步作。

在他們的預計里,朝廷無論是妥協加九錫之命,還是用更強的手段,直接派將領接管北雍軍,褫奪裴獗兵權,暴風雨都將會來。

他們要做好萬全準備,以變,應大變,應萬變。

馮蘊當時笑著送裴獗出門,淡定而從容。

他走了幾步,又回來,將一把修長的苗刀遞給馮蘊。

那把刀適合馮蘊的格。鋒利,但修長,比環首刀要輕便一些。

裴獗說,刀長三尺八寸,會更為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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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是不喜歡馮蘊刀槍的,馮蘊常覺得他某些方面很大男人,就喜歡弱弱不盈一握的小娘子,方便他拿,滿足他的嗜好。

馮蘊喜歡這把苗刀,比翦水威力大很多,配戴上它,就有點軍中郎的覺了。

很颯。

為這把苗刀,取名宮眉。

眉兒一樣又細又長又

說,盼著宮眉見那天。

裴獗的眉眼便沉起來,從手上拿過刀,深鞘中。

“最好一生不見。”

他聲音很涼,目會片刻,轉離開,英武姿越去越遠。

馮蘊辨識不清他那一刻的緒,但那目里的眷,如那把苗刀

,鋒利又韌,直直在心底。

裴獗前腳一走,馮蘊后腳就關起門來盤賬。

這些年里,裴獗對自己的財務是全然不知的,有點錢全補給了麾下將士,又沒有積財之心,可以說這個大將軍做得真是兩袖清風,完全沒有一品大員該有的財力……

不過,這些都不要。

要的是地盤。

占地為王,占地為王,占有了地盤才能稱王,才能圖謀發展。安渡五城和信州,都是水土之地,這些年烽火連天糟蹋了民生,但足夠北雍軍原地就食。

扯虎皮,拉大旗,屯田種地,有個兩三年,就憑裴獗兩個字,也足夠跟南北抗衡。

別看晉廷天天稱“兵強馬壯”,但強就強在北雍軍。

在這個幾萬人馬就可以拉出來打一場國戰的時代,很多對外聲稱的兵馬數量,都是虛張聲勢,李桑若號稱的幾十萬軍,全是水份。虎賁、龍驥兩軍加在一起,抵得上北雍軍的人數,但戰斗力相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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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馮蘊問“信州府庫有多余糧,人丁冊子和賬簿又在何?”

溫行溯當初是信州守將,對信州的事,最清楚不過。

他道“冊子和賬簿當日便給了大將軍,應在現在的防務手上。”

馮蘊問“湊十萬石軍糧,沒有問題吧?”

溫行溯嚇一跳,“你要做什麼?”

馮蘊笑了笑,“總得做最壞的打算。萬一虎賁、龍驥異,把我們被困死在信州呢?”

溫行溯道“太后和使臣,也在信州。”

馮蘊道“眼下他們倒是不敢輕舉妄,只是一旦還朝……”

二人對視一眼,溫行溯溫聲說道“大將軍想必早有主張,該怎麼做,你也無須太心。”

“我懂。”馮蘊與溫行溯親厚,行事上從來不會避諱,遑論言語。

二人對視一眼,道“算是我他至此,如今有進無退,只可功……”

溫行溯豈能不明白的心思?

上無,出手狠戾,那也只

是表象罷了。

一個人心地的,不會改變。

認為是裴獗就范,生怕裴獗行此一步,萬劫不復。

今日裴沖和敖政過來,事牽連就更廣了,不僅是裴獗一人,或者他們二人,還有整個裴家和敖家……

溫行溯知道馮蘊的力極大。

說不定,大過裴獗自己。

溫行溯微微一笑,眼神和。

“要是無無義,腰腰或能坦然些?”

馮蘊沉默他,兩兩對視,莞爾。

“他有有義,我也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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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伊始,把溫行溯當唯一的親人,其他人的生死,不看重,對裴獗是利用,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麼不同,但裴獗如今行事,對的維護,已然超出了的預料范圍……

仍然

但也就可以騙一騙自己。

沒辦法對他人的付出完全無視。

何況夫妻一。當在并州穿上嫁走向裴獗的那一刻起,和裴獗的命運就已經相連,很難再切割開了。

“你啊,也就剩一張。”溫行溯淡淡開口,抬袖將杯盞中的水酒,一飲而盡。

頭灼熱。

酣暢的痛快中,竟是拔不開的酸楚和無邊的空寂。

溫行溯坐到凌晨時分才離開。

他知道馮蘊心緒不寧,有心相陪,馮蘊也知道他的擔心,假裝困鈍要睡,等他離開,又披起床,看著窗外的大雪出神。

小滿披起來,打著呵欠走近。

“夫人,我再給你灌一個湯婆子吧。”

“不用。”馮蘊道。

小滿探頭看一眼,“這雪也不知何時會停。將軍今夜回來嗎?”

馮蘊沉默。

裴獗是戰場上的王者,十分明白先發制人的道理。離開前,他只說去大營走一趟,還有一些事急著辦,沒有細說,何時可以回來。

但馮蘊知道,他要辦的事很難。

在這個夜晚的風雪里,他要撬的,或許是大晉國的柱石,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所以才會用那樣的目,叮囑萬事小心。

“你去睡。”馮蘊吩咐小

滿,“把廊前的夜燈留起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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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夜燈,裴獗回來便不怕看不見路。

小滿應一聲,卻沒有去睡,而是執拗地打著哈欠陪馮蘊。

夜燈幽幽,大雪迷離。

兩個人許久不說話,馮蘊不自向西北方的夜空,不知在想什麼,小滿也順著的視線往外看。

白雪在夜燈下泛著幽黃的彩,不知是被什麼染,眼睛突然便紅了起來。

“不知我阿姐現今如何了……”

馮蘊察覺到語氣的低落,回頭看一眼。

“你怨我嗎?”

小滿搖頭,“這是阿姐的選擇,我如何能怪夫人……”

垂下眼眸,眼眶的。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對大滿的子最是了解不過。

“阿姐要強、好高,心也大,這次是得償所愿吧。”

馮蘊微微一笑,手掖了掖小滿的領子。

“你呢?”

“我?”小滿愣住,耳突然紅,“我又沒有什麼,只要可以陪著夫人,就很好了。”

馮蘊問“是陪著夫人好呢,還是陪在夫人邊可以常常看到左大哥好呢?”

小滿得小臉都漲紅起來,眼皮不停眨張到了極致,“才沒有,夫人不要說,讓左大哥知道……死了。”

“男大當婚,大當嫁,有什麼可的?”

馮蘊低下頭,一本正經盯著的眼睛。

“還是說,你不喜歡左大哥,喜歡紀大哥?”

小滿這下更顯慌起來,眼神都不知該往哪里擺放了,手捂住耳朵,嗔道

“夫人就知道仆,仆無心,從無那些心思……”

馮蘊輕笑。

“左仲和紀佑都是不錯的兒郎,你喜歡哪個都,改明兒我幫你探探口風去,家里可有婚配,心里可有意中人……”

小滿聽不下去,雙手抱住,想去捂

“夫人……”

兩個人笑鬧一團,這是大滿離開后,主仆倆第一次這般縱地玩笑。

在這個暴風雪的夜里,就好似沒有頭頂烏云的籠罩,也不會有即將到來的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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