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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 第343章 大勢所趨

離開太平園的時候,濮漪送馮蘊到門口。

“我替阿母,向你道歉。”

馮蘊微微一笑,“縣君言重了。”

漪攥著袖,“蘊娘,我想問你一件事,可以嗎?”

馮蘊嗯聲“縣君請問。”

漪遲疑一下“若有一日,我阿母做了對不住你的事,你會記恨嗎?”

馮蘊一怔,迎上的目,“臣婦惶恐。長公主是長公主,天潢貴胄。馮氏一介婦人如何敢記恨殿下?縣君莫要捧殺了我。”

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疏離,但也不是濮漪當初去莊子里玩耍時,二人促膝長談的時候了。

在大勢面前,人太過渺小,渺小到無力改變任何。

漪嘆息一聲,眼眶發紅。

“我也不知為何,事態會發展到如今……短短幾個月,竟是滄海桑田一般,好似換了人間。周圍的人,不知不覺就都變了,阿母變了,你也變了。”

馮蘊見看著自己,目哀哀的。

張了張,那些冷漠的話,難以出口。

和濮漪算不得極好的朋友,但往下來,彼此也算投緣……

們又都知道,人隨大勢所趨,當面對抉擇的時候,舉起來的屠刀,該砍向何方,還是得砍向何方……

漪盯著馮蘊,道“雍懷王出事,我勸你早做打算。雖然我說這話不應該,但世底下,子當保全自為要。那云川世子不是喜歡你嗎?你不如跟他去云川,避一避風頭……”

連濮漪都覺得的母親會為了搶奪權力,對下手嗎?

馮蘊笑了一下,突然低頭,握住濮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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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掌心,有滲出的細汗,臉慘淡一片。

馮蘊道“多謝縣君,我會考慮的。”

漪好似松了一口氣,突然手摟了摟

“會好起來的,蘊娘。我相信,這天下,這人間,總有日月清朗的一天。你我可以生活在一個全無戰爭的世界里,安泰年年。”

馮蘊抬眼,“會的。”

漪看著的眼睛,想說點什麼,可怔忡片刻,又說不出口。

葛廣的聲音便是這時傳來的。

在馮蘊的背后,在濮漪的眼前。

“娘子,大郎君回來了。”

溫行溯未著戰甲,一勁裝外罩草青風氅,頭戴一頂黑斗篷,看上去像是一個走南闖北的江湖俠士,眉眼如刀,銳氣人,臉上的風霜為了他增添了疲憊,也讓他整個人更顯凜冽,騎在馬上穿過春三月的滿街花走來,好似一抹融化馮蘊心頭冰封的暖

“腰腰。”

漪到的話,咽了下去。

換上笑容,想對溫行溯友好一笑

,但他的視線沒有挪過來一點,完全忽視了就在馮蘊邊的,躍下馬,草草行個禮。

“見過縣君。”

從頭到尾,溫行溯的眼神沒有落在上,帶著馮蘊轉離去,冷漠得好像不是認識的那個溫雅斯文的溫將軍。

漪低頭,攥了攥袖,掩飾自己的尷尬。

一直到他們走得遠了,這才回頭看向不遠的仆

“回吧。”

行禮。

走近,頓住腳步。

“不許在阿母面前多,不然,割了你們的舌頭。”

張地低下頭,“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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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事無巨細全向阿母稟報。以前的事就算了,從今往后,我的邊,再有這種多奴才,要麼自己早尋出路,要麼就等著我打殺了了事。”

馮蘊帶葛廣和溫行溯去玉堂春打了個尖兒。

一路狂奔,溫行溯早已腸轆轆。

在用飯的時候,馮蘊沒有問他什麼,他似乎也在思量什麼,整個人很是沉默。

用罷飯食,葛廣在門外守著,馮蘊親手為溫行溯遞上溫熱的巾子。

“西京如何?”

溫行溯接過來,手微微一頓。

“我沒有進西京城。”

馮蘊起眼皮,默默看著他。

溫行溯道“腰腰可記得,雍懷王臨行前,與我小酌到天明方休?”

馮蘊點點頭,不打斷他。

溫行溯直,雙眼通紅,臉是馮蘊很看到的凝重,“那,他特意代我,不可離開信州,即使接到西京圣意,也不用理會,定要守好信州五郡,守好你……”

馮蘊頗為意外,“那你做什麼去了?”

溫行溯垂下眼皮,“來的果然是圣意。端太后說西北戰況急,需我之力,讓我速回中京。我一看就知大事不好……”

他幽幽看馮蘊一眼,目里滿是憐惜。

“要麼是雍懷王出事了,端太后六神無主,這才召我回京,領兵支援。要麼便是有人想把我調離信州,讓我離開北雍軍……”

“大兄認為是哪一個?”

“我接旨時,覺得前者居多。端太妃一介流,全仗雍懷王扶持,若非為此,斷沒有自陣腳的可能。為保險起見,我沒有去西京,而是喬裝前往允州,借機探個究竟。順便給人一種我已聽命離開信州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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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

“允州如何?可有大王消息?”馮蘊急切地問。

溫行溯道“我在允州打聽到,早在我接旨前半月,敖七已帶兵離開允州石門關,前往蒼巖山……”

馮蘊“也就是說,朝廷沒有召你回京的道理?”

溫行溯嗯一聲,再看馮蘊時,眼神略微黯然。

“邊塞盛傳,雍懷王率兵追擊,深黑背峽谷,遭李宗訓叛軍和十二部圍攻,遇上沙塵雨土極端天象,恐遭不測……”

他怕馮蘊難過,一副安模樣。

“不過傳聞是傳聞,形勢如何,尚不明朗。敖七年歲不大,行事卻謹慎,有他帶兵支援,雍懷王一定能險。”

“多謝大兄。”馮蘊嫣然一笑。

“你為何總在謝我?”

“我總想謝你,為我考慮。”

溫行溯沉默片刻,看了許久許久,方才低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我做得不好,應提前告知,不讓你擔心。”

馮蘊與他相視一笑。

“大兄這麼做是對的,若我提前知曉,沒有了張,反倒令人生疑……”

杯盞一角,淡淡地牽了牽角,“我沒有想到,大王離開前早已安排妥帖,什麼后果都想到了……”

溫行溯心里有點難過,卻不得不服,“大王多智。”

馮蘊微笑著抿,點點頭。

“朝廷那邊如何代?”

溫行溯“我已回函西京,奉大將軍命,返回安渡。西京縱是不悅,也不敢為難。”

“端太后是個柿子,墻頭草,沒什麼主意,只看風往哪邊吹。大王活著,西京確實不敢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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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裴獗不在了呢?

馮蘊目深了深,盯著溫行溯道“前路難測,在大王回來前,你我當同心協力,保全信州五郡。”

溫行溯道“我離開前,已和石、渝忠等人商討過。北雍軍在信州五郡,尚有赤甲、藍定,紫電,橙鶴四支主力在。但有一點,北雍軍雖悍勇,卻難駕馭,要號令這支大軍,非雍懷王本人不可……”

他慢慢抬頭看著馮蘊,語調低沉。

“除非有北雍軍兵符在手。”

馮蘊心里一跳。

遲疑片刻,才緩緩地抬眼。

“半枚兵符,不知行是不行?”

當天,溫行溯和馮蘊談一個時辰,才從玉堂春離開,徑直回營。

次日夜里,馮蘊剛睡著,就被敲門聲吵醒。

“娘子,快起。”

> 是小滿在催促。

花廳里是溫行溯、渝忠、石,還有敖七走后,暫代赤甲軍的副將巫馬奇,幾個人穿著尋常的便服,一不著戰甲,打扮得就和村里的莊稼漢差不多,顯然是喬裝前來。

馮蘊朝他們行禮,“往后,全仗各位了。”

看到馮蘊,堂堂七尺男兒,竟有些紅了眼睛。

“大王的事,我們都聽說了。王妃節哀。”

渝忠是個憨直的漢子,他們在營里分析況的時候,基本認定了裴獗遇難。

不然,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音訊全無?

以裴獗的本事,只要他活著,不可能不讓人傳遞消息出來。

除非是他不在了,殘部被李宗訓收編,又遇極端天氣,這才斷了外界的聯系……

大家心里其實都明白,拖下去的時間越長,裴獗生還的可能就越小……

可這傻子直接就讓王妃“節哀”,也未必太不懂得迂回。

溫行溯沉默。

瞪了渝忠一眼,低低道

“說的什麼蠢話,敖將軍不是帶人前往黑背峽谷了嗎?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傳來。”

馮蘊琢磨出他話里的意思,問“敖七有信了?”

,尷尬地點頭,“馬合部落主請纓,率部護送敖將軍谷,有他們領路,想來不日就能找到大王。”

渝忠哼聲,“行事如此荒誕的部落,如何能指?”

馮蘊問“如何荒誕?”

渝忠不滿地道“馬合大酋敖將軍娶他的兒,要先有姻親關系,才肯相助。敖七應下了。”

黑背峽谷腹地縱深極長,白日里烈高照,沒有水源,沒有,就如一片沒有生命的死地,到夜里卻又極寒,塵土漫天,狂風呼嘯,如同鬼哭狼嚎,地形險惡詭譎,沒有當地人相助,極難生存……

敖七那樣崇拜他的阿舅,顯然是為了裴獗而妥協。

頭一,聲音都哽咽了。

“敖七是條漢子。”

馮蘊有片刻的怔忡。

所有的事都逆轉得太快了。

意氣風發的年郎,年輕英俊的年將軍,赤烈的雙眼,燦爛的笑容,塘里捉魚的執拗,抱著鰲崽孩子般快活,一切近在眼前,仿若昨日。可他終究是長大了,了獨當一面的敖將軍,在遙遠的蒼巖山娶了妻子……

關山漫漫,茫原萬里……

相信敖七不是沖行事,定然有過深思慮。

也希那馬合部的小娘子值得他娶……

不然,這一生他將會如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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