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漪約察覺到母親近兩日很不對勁,神思不寧,答非所問,滿眼愁緒,問卻不說什麼……
很快,才從旁人里得知,母親要召集來安渡暫居的皇室宗親和各階吏出迎百里,恭迎圣駕。
這是讓馮蘊給氣著了呀。
不知為什麼,濮漪居然覺得有點高興。
盡管這麼想有點不孝……
長公主這輩子都沒有栽過這麼大的跟頭,從小因為在姐妹中長得最好看,最得皇祖喜歡,可以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臨了這時,讓馮蘊耍得團團轉,換了誰也該不高興……
濮漪的高興是因為母親已經吃到虧了,在馮蘊那里就算得到了懲罰,只要沒有旁的事發生,也不再執著為二哥討回公道,那長公主府跟馮蘊的恩怨,大概就能過去。
沒有什麼比平平安安活著更好。
眼下很幸福,不想再爭什麼,只要家人安康……
晨起,穿得花蝴蝶似的,在長公主面前說了許多好話,幾乎都在說馮蘊的長門莊。
想邀長公主一同去看。
這個時季,花應當開了很多,阿母去了,一定會上。
畢竟當時也是在莊子里被馮蘊收服的……
然而,長公主還是拒絕了。
沒有辦法徹底放下。
濮漪惦記著這事,哄著母親多用了一碗飯,高高興興回房睡午覺了,自己便讓下人套了車往花溪村走。
馮蘊正在花圃里看剛發花苞的月季……
這一棵是莊子里原有的月季老樁了,先頭沒有人打理,年前馮蘊親自給它做了冬剪,施,做了花墻牽引,今年就好似換了株苗似的,芽點多,分枝多,花苞更多,有些探頭早的,已經開始了,這天氣,只怕要不了日,就能陸續綻放……
一整面花墻,想想就。
“真好看!”濮漪還在馬車上,就被那大朵大朵的綠葉吸引了。
“停。”從馬車里躍下來,沖著馮蘊就笑盈盈地走過去……
馮蘊回頭,瞇起眼。
這個平原縣君。
初相識時,還端著點架子。
現在馮蘊了雍懷王妃,架子沒了,整個靈魂好像都松垮下來,看到馮蘊就是膩歪地笑,很讓馮蘊懷疑,自己是什麼時候跟了朋友的……
本就不算啊?
濮
漪就像看不懂馮蘊臉上的客氣,走近便大大方方地攬住。
“我說來找你玩,這不就來了。”
馮蘊在花墻觀花,不代表就有玩的興致。
起微微拂開袖,看著濮漪道
“近日事忙,不便招待平原縣君,要是沒什麼事,縣君請回吧。”
濮漪斜眼一笑。
“剛來,就攆人,沒你這麼做人的啊。”
馮蘊……
自來的子,可真是讓人發愁。
濮漪很快就發現南邊正在修葺的小院,恰是隔著這一片花墻,小院圍墻加高了,但明顯又新栽了綠植花樹。
看得有點羨慕。
“我可以搬來住嗎?”
馮蘊道“等你當皇帝的時候。”
濮漪慢慢轉過頭看著,噗嗤一聲就笑了。
“你可真會罵人。”
看著那小院,“這是給陛下準備的?”
馮蘊嗯聲,默認了。
濮漪深吸一口氣,突發奇想,又或是異想天開,雙眼突然晶亮起來,看著馮蘊問“你們村子里還有地嗎?離你莊子近的,我要買下來,建個別院。閑時可以來小住,跟你說些家常……”
馮蘊“有啊。”
濮漪睜大雙眼,“真有?”
“嗯。”
當初村子里的荒山野地,不能耕種的,能買的全被馮蘊買下來了,剩下的算是村里的公用地,是里長,有這個權力做主……
但是……
馮蘊道“村里公用,不便買賣,縣君要的話,只能租用。”
“租?”濮漪有點不滿。
所謂“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長公主府的產業,良田莊子多不勝數,濮漪自己都未必知道家里有多土地莊園,本就沒有想過,“租”這個事。
“租地,不就佃戶了嗎?”
丟不起這個人。
“不算。”馮蘊笑道“佃戶是
租地耕種,再租給主家。你租用地皮,可以隨意置,可以按年份一次給錢,自主高,不使用約束。當然,如果你要,我自己的也可以賣一點給你,但價格就貴了。”
濮漪瞇起眼。
“多?”
馮蘊淡然自若,“一畝地五十萬錢。”
“你當初多錢買的?”
“五千。”
濮漪聽得倒一口涼氣。
從未見過如此商。
叱聲,“獅子大開口啊你。”
馮蘊笑了笑,“最近缺錢。”
“沒見過你這麼做生意的。”濮漪快讓氣死了,將牙一咬,“這樣好了。十萬錢一畝地,即可。”
“那可不行。”馮蘊道“等陛下村,花溪的地價必將水漲船高,到時候縣君想用這個價格買,可就買不到了……”
又是微微一笑。
“若非念及你我分,我便握在手里,等著大漲起來,也不會賣你。要知道,中京房價最盛時,高達百萬錢,仍是好屋難求,這點算得了什麼?”
“造房又不貴。”
“貴在地。”
馮蘊低低一笑,指了指界丘山的方向,“那山下貧瘠,五千錢隨便可買,縣君要嗎?”
濮漪抿了抿。
想到了中京被燒毀大半的長公主府,那是皇祖賜給阿母的,在最好的地段,當時也說價值千萬錢不止……
“等我問去,同阿母商量商量。”
平常大手大腳,吃喝玩樂,本沒有多私房錢,要干這麼大的事,還得長公主同意。
濮漪回太平園的時候,心下很是忐忑,好幾次想開口都犯難,又是哄又是賠笑,末了再替長公主捶肩,很是小意……
長公主看不下去了。
“說吧,又犯了什麼事?”
濮漪嘿聲笑了,“阿母,這回你可看錯我了。我又不是大哥二哥,我怎麼可能犯事?”
長公主冷哼,不答。
濮漪展開手指,比出一個掌。
“我就是想,弱弱的,在花溪村買一塊地,建一個別院。要這麼多錢……”
正準備把馮蘊說的那些未來增值的道理告訴長公主,不料不等開口,長公主就應了。
“想法可行,若時局不變,未來花溪大有可為。”
說罷很是欣地看著濮漪。
“你啊,總算長了點腦子。”
濮漪蒙了一下,突然心鼓脹,覺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長這麼大,很得阿母如此夸獎——尤其是夸能干,夸腦子。
看來跟著馮蘊的思路,大有可為。
濮漪不已,朝長公主深深一揖。
“阿母將此事給我,保證辦得妥妥的。”
比起淳于焰,馮蘊不算商,在濮漪拿著糧食布匹和五銖錢來買地時,親自帶去丈量不說,甚至現場幫畫了一張設計圖稿。
“縣君可以參考。”
濮漪看著圖,想著別院形的樣子,眉飛舞。
“好,就按你說的辦。”
又把圖稿推回去,在空白點了點。
“順便,你幫我把名字也取了吧。”
馮蘊……
面無表,“這等大事,還是讓長公主來吧。”
濮漪一想也是,阿母那麼好強,說不準又往心里去。
“好。”笑盈盈地收下,四下里張,“溫將軍沒在莊子嗎?”
馮蘊笑了一下,“我給大兄也留了一塊地,等年后得閑,也幫他捯飭捯飭。”
濮漪汗都快炸起來了,一把抱住馮蘊。
“早說嘛,那我要溫將軍旁邊的地塊……”
馮蘊想了想,點頭,“得加錢。”
溫行溯并不知道自己就這麼被賣了個高價,次日黃昏便抵達了花溪村。
出迎圣上,他要隨行,還要安排沿途安防。
馮蘊剛沐浴出來,換了服,坐在窗邊飲茶賞花。
溫行溯走進來,說到此事,便道“接駕時,我隨大兄一道去。”
在安渡的外命婦,其實在城里等就行了。溫行溯不想辛苦,馮蘊卻搖了搖頭,淡淡地道
“正該如此。”
要讓小皇帝第一眼看到。
要給他這樣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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