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或許談不上心靈,但手巧是真的,垂首大半個時辰便織一副如意絡子,其間綴上幾顆菩提,不至喧賓奪主,卻教玉佩的名貴之外平添幾分憫然佛。
陸玨一清貴沉靜,應是相得益彰。
此時距離常喜派人來取還有些時辰,婉婉忙活完倒在窗邊的藤椅上,一壁著酸疼的脖頸,一壁將玉佩垂掛指尖對著明亮天晃了晃,眼中不覺漾出笑意。
玉佩晃間,天一線里,卻忽地有道細微的痕跡從婉婉眼前閃過。
眨眨眼怔了下,才被好奇慫恿著湊近去追究。
舉起玉佩上下左右查看了許久,婉婉才終于在玉佩底部蔽,瞧見了個雕細琢而地印記。
“嫣……”
下意識喃喃出聲兒,云茵在旁聽得含糊,不由得笑問:“姑娘又自個兒琢磨什麼呢?”
忙搖頭,“沒有,剛有些歇迷糊了,說瞎話呢。”
婉婉的腦子常時不甚靈,眼下卻霎時醒悟得快,這想來是哪位姑娘送給表哥的禮吧?
姜小姐的畫軸、這位嫣姑娘的玉佩……
旁人送給表哥禮怎麼就那麼輕而易舉,換作,一本棋譜拖到現在都快落灰發霉了,還沒送出去。
想不及太多,這會兒外頭常喜已親自到廊下來取玉佩了。
婉婉掌心里挲著溫潤的玉,心底泛出些沒頭沒尾的失落,忍不住撅撅呼出一口氣,這才起出門將玉佩了出去。
常喜拿到玉佩便是一通夸,說得這道絡子好似天上有地下無。
他這種人向來都是這習,里真心假意各摻一半,婉婉也懂幾分眼,倒樂得跟他逗個趣兒,心里還舒坦不。
回到太子齋房,常喜臉上還掛著方才逗樂兒的笑,“姑娘年紀不大子靈得很呢,人也聽話、認真,奴才剛過去,那邊兒早織好了在等,就是……”
“就是什麼?”
陸玨拿回玉佩端詳了片刻,重新掛在腰間。
常喜難為地扯了扯角,“想是耽誤了去看孔雀,姑娘不高興了,出門時噘著都忘了收……畢竟孩兒家家的嘛,都湊個熱鬧。”
太子輕笑,“瞧,兔子尚有三分氣兒,早說了好端端地,你何必非拘著。”
陸玨指腹緩緩挲著玉佩的紋路,腦海中一時沒想起來婉婉噘著使子、不樂意是個什麼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1:“君子無故,玉不去”《禮記.玉藻》
第9章
婉婉送走常喜不多會兒,便聽茗玉說陸雯回來了,比預計的時辰早了不。
一問才知,陸雯與姜蘊在山上散心不久,便好巧不巧地上了圣上與寧昭儀,孔雀都被那邊兒的投食吸引了過去,駕在此旁人也不好多留,只好紛紛回避。
婉婉聽著吶吶哦了聲,倒沒放在心上。
老夫人前往覲見皇后娘娘還未歸來,閑來無事,就在偏殿抄寫佛經替靖安侯府眾人祈福。
才伏案不多時,云茵從外頭進來,問:“姑娘何時同姜小姐識的,那邊來人說請姑娘過去一趟呢。”
婉婉不明所以,剛才姜蘊都不愿意搭理的,這才一轉眼的功夫,怎麼就突然轉兒遣人來邀了?
不想去,正打算尋個借口推,殿門外就傳來程氏的聲音。
“婉婉?”
程氏踏進殿來,“姜小姐既然尋你說話就快走吧,我正好也要去長公主的齋房,你跟我一道。”
是的永安長公主之邀。
說實話京中這些人就沒有新面孔,但長公主這一遭舉卻還是教程氏頗為意外。
不為別的,只因永安長公主未出降前,就與陸玨生母、侯府先夫人柳嫣乃是極親的手帕。
程氏自己當年侯府的目的畢竟不純,后來又費盡心思才被扶做正室,以至于永安長公主這些年就從沒有待見過。
但程氏子圓融,無論長公主是因什麼緣由忽然態度大變,秉著總歸去看一眼便知的想法,沒有推辭的道理。
話說到這份上,婉婉也不好再拒絕,便同程氏一道往長公主的齋房去了,路上程氏又殷切囑了婉婉兩句,教別在人家跟前失禮等等諸如此類的話,婉婉一一應下了。
進了齋房院門分道揚鑣,婉婉由婢領進齋房時,姜蘊正坐在小桌旁等著。
聽見門口的聲音,姜蘊抬起頭看過來,角溫擎笑,“婉姑娘,過來坐吧。”
明明笑起來好看的,可也不知為什麼,婉婉的脊梁骨,就在那一剎那間涼了,深覺自己是來赴了一場鴻門宴。
“姜小姐,不知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姜蘊瞧出的不自在,又笑了笑,只是笑意始終不達眼底,“你不必這麼張,找你來原是我有事想請你幫忙的。”
婉婉滿頭霧水,能有什麼本事幫姜蘊的忙?
姜蘊命婢沏了杯茶水給婉婉,說:“方才趙原口出無狀你也看見了,陸雯多與我生了嫌隙,今日原打算請托的信,我便想請你替我轉一次。”
說完果真婢遞上來了一封信箋,放到了婉婉面前的桌子上。
“信……給、給誰?”
“侯府世子,陸玨,你的表哥。”
婉婉眼睛里倏忽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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