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瞧著,皇帝從來不是個貪慕的昏庸帝王,他心里自有一桿秤,一旦跟國政大事比起來,孰輕孰重在皇帝心里其實顛倒不了。
這廂皇帝確定了不得空,婉婉白來一趟,皇后便沒有再留在眼前的必要。
看了眼婉婉,已經一個人靜靜在旁坐好半天了,期間眼睛沒瞟、手腳沒,也沒因為覺得無所適從就試圖開口話示好,是個沉得住的子。
這點倒是教人滿意的。
皇后遂吩咐律容,“小姑娘家家的坐久了大概嫌悶,找個宮帶去花園里轉轉吧。”
婉婉聽著這話心里頓時一松,當下便約猜到皇帝應該暫時不會來了。
想到早上臨走時,茂華特地來傳了話說表哥讓安心進宮,難不表哥早知道陛下今日來不了嗎?
可婉婉的腦仁兒不太靈,并想不通他是怎麼能做了皇帝的主,干脆不琢磨了。
這廂律容派了兩個宮領著婉婉,出儀宮往花園去。
皇宮里的花園其實也沒什麼了不得,這里有的侯府都有,并且因為宮中多喜富麗堂皇,反而了幾分侯府中的雅致韻味。
婉婉覺得沒什麼好瞧的,有些無聊,所以進去后便兀自尋了個角落里的秋千坐著,晃悠晃悠打發時間。
但才坐下不久,便只聽細雪紛飛間,傳來一道急切的呼喚聲。
“娘娘,您走慢一點,雪天路當心摔倒了!”
婉婉立時抬眸去,不太愿意見宮里的娘娘們,所以想瞧瞧對方是不是朝自己這邊來的。
這一瞧,就看見那邊積雪的小道上,提著子笨拙跑在前頭的是個……形稍微臃腫的宮妃?
“你們太慢了,我要堆個雪人給陛下驚喜,再耽誤下去可就晚了!”
話音真是清脆悅耳,只是面容隔著雪霧看不太清。
宮里規矩重,走路邁多大的步子都有章程,婉婉先前學禮儀沒教嬤嬤耳提面命地糾正,眼下自然十分詫異,那是個什麼人?
旁儀宮的宮倒立刻將人認出來。
其中長臉的宮輕嗤道:“賣乖扮傻不了,也不瞧著自己好幾個月的子,真不怕摔一跤,榮華富貴轉眼就了空!”
另個圓臉的宮同樣刻薄,“摔倒了還不是活該,正說明老天都想收了呢。”
這倆人約莫沒有把婉婉當回事,說話都沒有避著。
婉婉這便聽出來,那就是先前跟皇帝去過大金山寺浴佛的寧昭儀,現下后宮里除了這位,旁的也沒聽說誰有孕。
婉婉畢竟是皇后娘家出來的,不好跟皇后死對頭賢妃那邊的人面,萬一起當眾起沖突造誤會,怕說不清。
所以當下便打算回去了。
誰知這邊腳下才挪步,繡鞋踩在積雪下的樹枝上,帶出一連串吱呀聲,頓時就落了那邊的耳。
“是哪位姐姐在那邊?”
婉婉走不了,無奈回過去,便見寧昭儀正著腰,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走來。
那幅小膽子實在不夠用,頓時提了一顆心,如臨大敵。
原先陸雯都說了,這位寵妃娘娘向來與賢妃沆瀣一氣,萬一人家待會兒為難,或者對著使手段,到頭來對皇后娘娘不利可怎麼好呀?
婉婉很有自知之明,好怕自己那四年的短淺見識,應付不來宮里這些心思深沉的娘娘們……
*
皇后與程氏談完事時,已至未時過四刻。
這兩人倒其實還算絡,皇后早些年未出閣前與陸玨生母并不合,所以對后來的程氏,就談不上永安長公主對程氏那樣的偏見。
而且程氏上位時,恰好趕上皇后與皇帝夫妻嫌隙的大關口。
那時皇后心力瘁整日以淚洗面,程氏沒替陸進廉來進宮開解,這一來二去的也算雪中送炭,兩人便漸漸生出了些姑嫂意。
也正是因此,眼界兒高的皇后才會對原本庶出的陸雯,格外眷顧幾分。
宮道上的雪飄得像鵝,因擔心再晚恐怕出宮不便,程氏這便與皇后告了辭,打算派人去婉婉回來。
誰知律容出去到外頭廊檐一趟,進來便回稟道:“娘娘,那位婉姑娘……現下在花園里和寧昭儀堆雪人兒呢。”
和寧昭儀?
程氏一聽,整張臉都僵了。
側目去看皇后,果然,那面容也頓時冷凝下來。
跟賢妃邊的人扯上聯系,皇后先頭原本對婉婉的那一滿意已在頃刻間,然無存。
程氏見狀忙緩和道:“那丫頭年紀小,向來不知事,娘娘切勿和一般計較。”
皇后冷冷嗤了聲,再沒有好聲氣兒,“不知事到是非不分,趕讓出去,這麼糊涂的子,送進宮來怕也只是個充數的!”
可……人家也不愿意進宮啊,不是宮里的貴人們把召進來的嘛?
程氏心里的話不好說出來,面上一時難堪,朝皇后行禮告辭后,便親自起往花園去了。
到了一看,那邊兩個姑娘年紀相仿,相的其實很不錯,沒有想象中的勾心斗角,真的就只是在專心堆雪人。
婉婉向來很會照顧別人,是以寧昭儀臨送走時還很有些舍不得。
“宮里的姐姐們都不跟我玩兒,我平時不能出宮,你也不方便總進來,那等來年浴佛節吧,到時候你記得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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