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玉樓的第二層已亮起通明燭火,婉婉隔著一面湖泊,恰而將里頭約走的人影,看進了眼里。
是表哥……
雖然離得遠,但婉婉一眼就能認出他從窗邊走過的影,不會有錯的。
婉婉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心緒,當下又被扔進去一個小石子,一圈一圈晃開了波瀾。
可還是忍不住在榻上膝行幾步,下頜抵著兩臂,懶懶趴在了窗沿上。
因為原先瞧見的次數多,婉婉知道他總是坐在南面那副長案后,若置公文,大抵一兩個時辰都不會起。
表哥肩上的事務怎麼會那麼多呢,他會不會累呀?
經常婉婉趴著無所事事地瞧著他,都覺得累了,他仍舊一心公事,半分不曾懈怠。
只有極數的時候,他也不盡是如此沉肅。
譬如去年盛夏的晚上,表哥才從宮中歸府不久,婉婉就看見他側坐在開的窗邊,吹著湖風在飲酒。
那時已是深夜了,他卻沒有燃燈。
婉婉要借著湖面照映上來的月,才能看見個模糊的廓。
他當時左手上在靈活的擺弄著什麼,看不清,但很快,好像就被他隨手扔進了湖里。
婉婉還在想是什麼東西?
后來過了好幾天,從河堤路過,才無意中看到,湖面上飄浮這一個極其復雜,但卻已經被人拆解得不剩半分的機樞鎖盒。
原來表哥就連閑暇時找的樂子,都與常人不一樣啊……
“姑娘,別在窗口吹風,當心又著涼了。”
臨月進來焚香,順手一把就將婉婉從窗口拉了下來,又將窗戶關上了。
瞧不了。
婉婉收回目,聽話地下榻趿鞋,準備去洗漱睡覺了。
但從回來開始臉就紅紅的,臨月掛念著又了的額頭,覺著溫度正常才放下心。
時辰不早了,照看婉婉洗漱之后躺在床上,臨月正要起離開時,婉婉忽然抬手,在耳垂上了幾下。
臨月一怔,片刻狐疑。
婉婉躺在枕頭間探究地著,問:“姐姐,你有什麼覺嗎?”
還以為又怎麼了呢,臨月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這能有什麼覺,你那點兒綿綿的力道,又不疼。”
說著便又含笑去揪了揪婉婉的耳朵,問是什麼覺?
婉婉頓時卻就不說話了,臨月給掖了掖被角,一壁催趕快閉眼睡覺,一壁起將床帳放下了。
臨月走出去后,屋里靜下來。
婉婉的心卻了,躺在床榻間輾轉反側近一個時辰,怎麼都睡不著。
左思右想,只好又起輕手輕腳地來到窗邊,推開一條隙,湖對岸那的燈火還亮著。
表哥眼下又正在做什麼呢?
過朦朧的夜,婉婉腦海中有個念頭正越發清晰起來,強烈地教人無法忽視。
在想表哥,想看見他。
大概是上天捉弄,婉婉的念頭方起,湖對岸的窗邊忽然有人影走,下一刻,陸玨竟真的推開了窗。
可是隔著遙遙一片湖泊,婉婉卻好似被他當場捉拿了原形。
的手一,窗戶猛然耷拉下來,砰地一聲敲在心扉上。
作者有話要說:
第31章 ·
一夜未眠的后果,便是翌日,婉婉出現在浮玉居時,頂著兩個青黑的眼圈兒。
進屋一瞧,好巧不巧的,陸老夫人神頭也不是太好,正倚在榻迎枕上閉目養神,眉宇間好似滿懷心事。
婉婉在屏風外拉住路過的李嬤嬤,低聲問:“嬤嬤,祖母可是子又不好了?”
老夫人久病,常日多不別人總在跟前說起這些,婉婉是個心思細的,總記得避諱。
李嬤嬤停下步子,含笑瞧,“姑娘放心吧,老夫人子且好著呢,你進去陪說說話,哄哄開心,約莫就雨過天晴了。”
這話說得有深意,但婉婉沒能會出來。
只猜著祖母怕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了,看這連早膳都未傳,故而不急著進去,兀自退出門外,先領著云茵往后頭梅園去了。
雪落枝頭,臘梅初綻。
這時節的梅花最是干凈香純,用來做梅花酪,寒香撲鼻清爽可口,再好不過。
兩人一道摘了小半花籃,頭上肩上已落滿了樹枝上的積雪,再到廚房一冷一熱,婉婉端著做好的梅花酪進屋時,鬢發全都是的。
“你這個孩子,就說怎的今日不見你人影呢。”
這會子程氏和陸雯、陸淇、周氏都已在座,陸老夫人面上不好顯山水,只如往常一般親熱地招呼了婉婉到跟前去坐。
陸淇現在一看見婉婉,就覺的膝蓋生疼,忿忿撇開了眼去。
婉婉倒不在意,進屋給程氏、周氏先見了禮,便教云茵將做好的梅花酪呈給眾人。
遞到跟前的小碗,陸淇不不愿地接了,悶聲嘀咕道:“誰沒吃過似得,膩死了……”
覺得婉婉搞這些小恩小惠的作收買人心,小家子氣極了,靠寄居在侯府里討生活,也難怪把這些伺候人的東西都做得如魚得水,天生的奴婢命!
周氏在旁聽見怨懟,忙輕咳兩聲將話音掩去。
這邊婉婉自拿一碗去給老夫人,“這是今晨剛摘的梅花,甜味兒不重,空著肚子吃也不傷胃的,祖母您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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